她真恨自己不是个疯子,真恨自己顾忌太多,真恨她不够孤勇,合该上去一巴掌活活扇死这些贱女人……
她们都该死!
“为什么,为什么……”
余玉快要疯了。
她恨高德有错吗?她想要逃脱苦海有错吗?她想要高德去死有错吗!
有错吗?有吗!
为什么张源该重视的时候,偏偏对高德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为什么在他该视而不见的时候,却要对她愧疚,甚至拿命来偿?
有必要吗?不觉得晚了些吗!
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四肢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那夜的心寒,凉入骨髓,痛彻心扉!
然后呢?张源死了,张燕燕一个痴傻的人儿,却要一边笨拙地进入废墟中,寻找张源已经半边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独自收殓下葬,另一边还要傻傻地照顾着高烧不退的余玉,替自己的杀父仇人烧酒降温,擦身喂水。
“哈哈哈哈哈……”
张燕燕……你真是个傻子。
傻得可怜!可悲!
冷风飒飒地吹,脸颊渐渐滚烫起来,滑落的泪干涸得很快,余玉整个眼前都是模糊的。
终于,她搬开半副合臂粗的悬梁木,看见了一截藕粉色的衣袖。
余玉霍的起身,奋力去推其余的物什,终于将头破血流的张燕燕整个人都硬拽了出来。
余玉低头一瞧,目光久久停留在张燕燕的颈间。
那里,正紧紧勒着一条细细的麻绳……
“可不是,你看看这房梁都塌了,天爷也看不得她好死。”
那些妇人刻薄的话语立时在余玉耳边炸开,她的肩膀几不可见地一颤,随即剧烈地抖动起来。
天爷真是跟张燕燕开了个天大的笑话啊……
上吊自尽不成,反而将房梁压断了,生生被梁砸死。
泪水决堤一般,汨汨流个不止,哭着哭着,余玉忽而弯了嘴角笑起来。
“走吧,燕燕阿姊,这世道,叫人活着就只是罪过……走吧,燕燕阿姊,来生托个好命道,这辈子我对不住你。”
高德夜里抽到她身上的鞭子,比八百里加急鞭的还重,每抽一下,不说劈开肉绽,却也肿得很高,没个三五日消不下去,她真的受不住这种日子……
余玉想起张源犹豫着接过酒,即将一饮而尽前的那个眼神,她知道,那双眼中满是愧疚。
换言之,张源根本没有按最初照承诺的那样,照顾好她。
有些疤痕,她一辈子也祛退不掉了……
她说着说着,眼角忽而淌下了一滴泪。
又未紧着说上三言两语,啪嗒啪嗒,又是几滴泪掉到身上的衣裳上。
再一抬头,不知何时,双颊已湿。
魏霆起先寂寂看着,看她言尽,方一抬手,商昆得了意,一看怀里,却摸不着帕子,只得朝魏霆微微摇头。
“……”
好半晌,魏霆终于叹息一声。
这一回,她该不会再骗人了?
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