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帘拂开,她当即便是一怔。
“……阿玉?”
余玉踩着车蹬走下来,待站定后,笑盈盈欠身福了一福:“七娘子安。”
秦聆由惊转喜,情不自禁快步而行:“当真是你!”
余玉见秦聆行走间似是不便,注意到她略显臃肿的宽大衣袍,心中刹那明朗,连忙迎上去。
余玉双手被握得紧,隐隐觉出痛意,她笑意不变,手腕一转,掌心上翻,在下方不动声色托起秦聆的手。
一别三年有余,已为人母的秦七娘子面貌变化不大,比之当年初为人妇时的娇纵羞怯,此时眉目流转间有了女性长辈独有的柔软慈爱,细柳似的腰身不再,丰腴之处小腹又微微凸起,藏匿在松垮的衣衫底下。
“嫂嫂这是……又有孕了?”
看秦聆的模样,这定不是头一胎。
“对啊。”
果然,秦聆闻言弯唇一笑,撤下一只手来,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头胎是个女娘,这是第二胎了。”
“……竟真真遂了当日赵兄与嫂嫂的心愿,得了个小女娘。”
余玉初闻秦聆头胎是个女儿,当先愣了一瞬,但见秦聆眉眼带笑,似乎浑然不觉失意烦恼,余玉又不免释然。
想来是赵昇爱护她,回护她,待她极好,即使她未能一举得男,即使赵老夫人不甚喜她……
“对了,老夫人可还康安?”
“自你那年没了音信,婆母没过几月便去了。”
提起此事,秦聆笑意微淡,她拍了拍余玉的手,示意她入府再叙。
余玉回头去望,车中的穆鸢正打帘瞧向这边来,撞见余玉目光,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许可。
余玉收回目光,扭头挽住秦聆半边手臂,浑似轻松快活地道:“走吧。”
两人贴得极近,如同亲姊妹一般,亲亲热热地走进去,穆鸢犹自撑手打帘,目送着二人的身影,直至其渐渐隐没在秦府照壁后。
“……回吧。”
撑着门帘的手倏然撤下,只闻啪嗒一声,再度严丝合缝的关上,马车缓缓朝相反的方向驶离。
……
再见瑞王,已逾三年之期,魏霆只觉眼前之人不可同往日而语了。
而此兆,早在二人这三年来无数次的互通书信之中,就隐隐可以窥出端倪了。
当日的年轻男子,文武双全,心无旁骛,赤诚热忱,安分守己,才刚刚成亲不久,满心满眼都是新婚妻子,不像是位堂堂郡王,倒似醉倒女儿乡的无忧公子。
可此时站在魏霆面前的人,从踏进皇宫,登堂入室到那一刻起,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皆是对泼天权势的蠢蠢欲动。
三年的时间,喂肥了他的野心,浇灌得膨胀壮大。
魏霆面上不动声色,却生觉不妥,暗暗皱眉。
他们韬光养晦了这些年,在外,青阳郡豢养私兵,蔓延壮大京城势力,均由自己一手操持,在内,有魏莘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安抚笼络河东部曲,更是彻底拉拢住了长驻渭水之滨的司马世族。
瑞王这一路,真可谓是顺风顺水,怪只怪他当日有所疏忽,如今成业在即,不想瑞王竟转了性子……
这样下去,只怕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