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晨光熹微,整个山野里还弥漫着不散的雾气,而从不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声。
元九沂脚步踉跄,颤扶着几棵古木继续往山里走着。
她本是替她兄长元上卿远渡重洋,去往欧洲方向经商的。
结果他们一行人从洛阳出发,还没到港口泉州,就在夜间遭遇偷袭。
这次出行,本着轻装上阵的理念,货物和大部分的人手已经从大道陆续送到泉州,而元九沂只带了几个人去抄近道,最后好巧不巧就被元家的仇家盯上了。
元九沂想到这里不禁咬牙,刚逃出来的时候她和婢女茵珂交换了衣物,茵珂和其他人引着那些贼人向另一处跑了,她则朝反方向跑去,结果登上了这座不知名的山。
在山上不眠不休地走了一夜,她的腿也有些发软,发髻已然散乱,而左手仍牢牢地握着把匕首。
刀刃上还残留着几丝血迹,那是她逃出来时用匕首划破了一个贼人的脖子。
突然,她脚步一顿,警觉地看向四周。
从西面忽然出现几个黑点,元九沂微眯着一双狐狸眼,握紧手中的匕首,盯着那面的目光泛着冷。
待那边的人走近些,东方的晨光缓缓照上去,这才映出那边人的面庞。
为首的是一位男子,看面相大约只有十七八岁,后面还跟了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厮,其中一个还牵着一辆马车。
元九沂没吭声,背靠着一棵大树,盯着那位男子的一举一动。
他一身淡青色的圆领锦袍,腰佩玉环绶,眉目如画,一双丹凤眼淡淡地望着她,虽显出几分薄情,却又撩人得紧。
元九沂目光一扫,却瞥见他腰间的令牌。
她认得这个,虽说这些年元家主要活动在洛阳,但元上卿却逼着她把蔺国各大区域的令牌都记下来,而眼前这块,她印象中好似是京城那边的令牌?
早就听兄长说起过,忠国公府的那位世子殿下如今正在四处游学,而又正巧是十七八岁的年龄……
一瞬间,元九沂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她目光微动,忽然嘴角翘起,一双狐狸眼漾着勾人的笑:“这位公子,民女不小心和其他人走散了,请问,您能搭我一程么?”
说罢,一双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他,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齐昀垂眼,看着她一身狼狈,到底还是招手,让小厮牵着马走过来,打算载她一程。
“公子不可。”站在一旁的侍卫颉一看向他,眼含担忧。
这种荒郊野岭,本来出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而现在公子还要和她一起走,如果路上发生什么事,颉一简直不敢想后果。
“无妨。”
齐昀没将颉一的顾虑放在心上,转而看向元九沂,眼里仍是一贯的冷淡:“可以吗?”
元九沂想也没想地点头,她知道他的意思,是问要不要坐他们的马车走。
齐昀微微颔首,立即就有两个仆从出列,其中一个拉开车帘,另一个上前准备扶元九沂进去。
元九沂瞧着他们的动作,终于有了点心安的感觉,一时间整个人脱力,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齐昀见元九沂突然倒下,眸中罕见有些错愕,连忙伸手想将她接住,却不小心将她揽入怀中。
而元九沂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模模糊糊看见齐昀变化的脸色,竟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这位公子,竟不是个面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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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九沂这一次昏迷,着实是有些久了,待她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山中了。
她缓缓撑起腰从床上坐起来,扫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客房,窗边刻着上好的雕花,床前的几案上放着一碗茶,似是有人才放上去不久。
还没等元九沂放下心,门边突然传来“吱嘎”几声。
元九沂凝神,盯着那扇门。
门缓缓打开,接着进来一位女子,梳着双平髻,不过及笄。
元九沂记得她,她昨天站在那位世子的旁边,看样子应该是个婢女。
想到这,元九沂眨眨眼,把眸中的杀意一收,抬起头时又显出几分憔悴可人:“这位姑娘,请问这是哪儿?”
梦芷端着一碗药膳进门,没看见元九沂这一变脸,闻言道:“你这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们公子怜惜你,便在这山下找了个客栈,让你养伤。”
说罢,便拿着那碗药坐在元九沂旁边,轻舀了一勺,送到元九沂面前说道:“姑娘,喝些药吧。”
元九沂没喝,偏头错开那碗药。
梦芷愣了一下,想了想便自己喝了一口,接着对她说:“姑娘,这药没毒,我们公子想害你也不必等到这时。”
元九沂没说话,知道她说得有理,只是刚才那次纯属条件反射。
闻言便对梦芷歉意地笑笑,从她手中把药膳接过,自己慢慢地喝起来。
喝完后,元九沂从梦芷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嘴。
接着,眸中闪过一丝光,她又笑着问道:“还不知你们公子在哪,我想当面去道个谢。”
梦芷没有疑心,反而爽快地对她说道:“行,你换完衣物我便带你去。”
元九沂床头摆着一套服饰,似乎是齐昀让梦芷去街上买的。
元九沂点头,让梦芷在门外等她,她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梦芷带着她来到一间上好的客房前,敲了敲门,接着示意元九沂进去。
元九沂推开门,一抬头就看见齐昀半倚在塌上看书,而颉一在一旁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