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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2 / 3)

臃肿的布条。

如此环狼饲虎,险象迭生的境况下,裴时清却丝毫不见窘迫,整个人甚至透出一种超尘脱俗的淡泊感。

从缘大师曾为裴时清批命,说他这一生虽洪福齐天,却敌手遍地,屡屡九死一生。

裴时清自是不信。

他命够硬,和他作对之人,哪一个不是被他先送去见了阎罗?

纵然走至绝路,他亦能绝处逢生,偏和老天作对。

这一次,虽说凶险异常,却也不例外。

裴时清两腿都被箭矢贯穿,双腿在暑热之下很快溃脓发炎。

他高热不止,又一路费心躲避追捕,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这处荒宅中。

此乃他从必死之局中走出的生路。

他以身作饵,与息邪兵分两路,将人引开,又故布疑阵,让敌人兜了个大圈子也一无所获。

按照他的谋划,息邪应当在五日内就能找到他。

身上还有干粮,荒宅之中有井水,只要他挺过高热,必然能活下来。

然而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射向他的那道飞镖上,抹了毒。

那毒虽算不得厉害,却能让人身体麻痹,无法行动。

裴时清无法处理伤口,亦无法进食水,高热之下,浑浑噩噩昏倒在地,倒真将自己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

直到一道猫儿似的叫声在耳畔响起。

他警铃大作,硬生生从昏睡中醒过来,一动不动从狗洞中看向墙外。

来人应当是个少女,裙裾微摆,莲步生香,恰恰停在他面前。

于是,他拼尽全身力气,伸手捉住了那人的脚腕。

小白的指尖又传来异样的感觉。

扶梨县不似皇城风气森严,酷暑衣着清凉再正常不过。

少女未着长袜,细细一截脚腕莹白如玉、触手滑腻,莫说那少女被吓得大哭,他也是当即一愣。

蝉鸣聒噪。

裴时清的手指轻轻蜷起。

裴时清不喜人近身,若不是这一次沦落到如此境地,是断断不会叫一个姑娘替他剪碎裤脚,又一点点替他清理腐坏的伤口的。

伤口狰狞,又因暑热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就是他自己都难以忍受。

那姑娘却用细弱柔嫩的手指,仔仔细细清理掉脓血、剜去腐肉,又为他撒上金创药。

他疼到极点的时候,天地都在旋转,却能看到她俏丽的鼻尖出了点细汗,小刷子一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阴影。

原本只想让她为自己寻来药物,熬到暗卫来寻再千金相酬。

却没想到这姑娘半点心机也无,竟给他寻来衣物被褥、送来热汤热饭,最后甚至找了一张素舆。

那姑娘蹲在他面前,剪水双眸略带歉意:“我不敢将你带回家中,只能在这里将就下了,你放心,我每日都会来给你送食物、换药。”

他淡淡垂眸,看着她纤细易折的脖颈,笑着说:“有劳姑娘。”

她果然说到做到,每日日落之后,便会借着夜色掩映来给他送饭换药。

然而今日,孤月高悬,那人却还没出现。

荒宅安静得只听得到蝉鸣与风声交织。

裴时清双目微阖,像是一尊俊美无俦的琉璃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道极轻的脚步声。

黑夜之中,一点点声音都被放大。

裴时清倏然睁眼,缓缓挺直了背脊。

“裴先生——”棠梨压着嗓子喊。

墙壁被人轻轻叩响,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约定。

棠梨停顿了片刻,让自己眉头显出半缕愁绪,这才悄悄拉开鬼宅的门,走了进去。

裴时清抬头望来。

月光投下淡淡竹影,风拂动,光影在他脸上交织。

棠梨倏然便想起前世与他的最后一面。

彼时她连嫁衣都还来不及脱下,便被押入大牢。

金钗凌乱,华美的嫁衣裙摆沾了污渍。

她靠在墙角,眼泪将红妆晕开。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

地牢里不见天日,稀薄的月光从窗洞中钻出来,镀在那人纤长如玉的手上。

他弯腰,替她拢好霞帔。

棠梨泪眼婆娑抬头,对上那双被月色映亮的双眸。

“换个身份,留下来。”

或许是这双眼眸太亮,如同星河倒灌,与这阴暗污臭的地牢格格不入,棠梨凝望了他许久,才轻轻避开他的手。

“谢过大人好意。”

“但我已为陆家妇。”

他的指尖悬在离她脸颊不过几寸的距离,僵持许久,最终缓缓收起。

“既然如此,陆夫人便好自为之。”

他转头离去。

前一世在流放的路上,棠梨脑中曾反反复复想起这一幕。

陆家所犯事大,饶是向皇帝亲自求情都不可能被赦免。

裴时清或许能偷梁换柱保她性命,但陆家……只有死路一条。

而她和陆辰远,已经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父亲和兄长已死,让她抛下陆辰远和陆家独自苟活,她做不到。

裴时清给了她一条明路,她却依然选择踏上荆棘。

于是后来,陪着陆家人一路颠沛流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任人折辱。

眼睁睁看着姑姑、夫君、婆母、公爹在面前死去,就连她自己,最后也魂亡流放路上。

度日如年的日日夜夜里,她曾想,若是从一开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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