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我父亲和你父亲也是有些故交在的,何必如此?若是我今日回不去,我的侍女知道是你喊我来的,必然会去报官,你也跑不了,而且我一个闺阁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不了多少人,更没什么朋友,我不多嘴,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你放我一条生路,以后见了,我便当不认识,绝口不提昨日和今日之事……”
她先说了情理,双方家里好歹是有些情面在的,希望沈稻庭能饶她一命。
接着又说自己留了后手,希望沈稻庭投鼠忌器,放她一马。
最后再说自己的处境,说出去没人信,她也没什么朋友,没地儿说去,让沈稻庭完全可以放心。
说到后面,她甚至有些哽咽。
从小到大,程云杳连出程府都没有多少次,又被韦氏打压了十几年,她谨小慎微,甚至会下意识讨好,只盼能顺风顺水地活着,如今这个事儿,早已超出了她的认知和承受范围。
沈稻庭听了她的话,总算知道她的心思了,他没说什么,只是倒了两杯茶:“过来坐。”
程云杳如今落在人家手里,自然不敢再反抗,挪着转身,一看屋子里的陈设,差点又哭出声。
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离他远,却偏偏被他搭了大氅,她不敢坐,还有一把椅子能坐人,就在沈稻庭左侧下首,可坐下之后,无论如何,都会和他膝盖碰着膝盖。
沈稻庭半天没听到响动,抬头看了她一眼,程云杳和他对视,赶忙移开眼睛,小跑着坐到椅子上,缩着腿想离他远点,再远点。
沈稻庭看在眼里,没多说什么,把刚刚倒的茶递给她,左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朝她靠近。
“你先是想让我不看僧面看佛面,然后威胁我,又想安抚我。”沈稻庭失笑,愈发觉得他的杳杳可爱极了,说的有理有据,聪明得很。
程云杳没想到他会直接戳破她的意图,眨巴着眼睛,装傻喝茶。
这茶……
她从未喝过如此好的茶,好香。
“所以……你到底看见什么了?”他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程云杳,还不忘指了指小炉上暖着的点心,“刚出炉的,尝尝。”
程云杳看着那些精致的糕点,颇有些自暴自弃,谈不拢,怕是要脑袋搬家,她如今肚子空空,若是死了,不会最后成了只饿死鬼吧?
如此想着,她捻了一块点心送进嘴里,喝了一口那极香的茶。
吃着吃着,鼻子酸的很,下一瞬,眼泪顺着脸颊滴答在衣服上。
沈稻庭原本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见她哭了,也不想再逗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怎的还哭了?”
说着,大拇指划过她的脸颊,顺便给她把嘴角的点心碎屑也带走。
程云杳哽咽着:“我看到你杀人了。”
但下一秒她赶紧又否认:“我也没看清,都不知道是不是你……”
沈稻庭失笑,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了:“人是我杀的,但你前脚报官,后脚状纸就能出现在我的案上。”
程云杳闻言,嘴角下意识一撇,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看到杀人就不说了,杀人犯还如此嚣张,枉顾律法,一点都不害怕。
“你说你守口如瓶,我自然相信,但我既握着你的把柄,日后便不能装不认识,我有些琐碎的活计,想必杳杳很乐意帮忙。”
到底是谁握着谁的把柄?
可程云杳能怎么办,吃着他的,喝着他的,跑又跑不了,打也打不过,他还什么都不怕,只能点头。
“我父亲与你父亲是故交,你我也是有情分在的,按理,你该喊我声哥哥才是。”沈稻庭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逐步下套。
“若是当做不认识,那情理自然也没有考虑的必要,你说呢?”
程云杳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的意思是,两家有交情,叫他哥哥,那便是自己人?
“多吃些,给你准备的。”沈稻庭把点心盘子推到她面前。
盘子里的点心,有些程云杳之前都从未见过,这茶也是,如此好茶,她从未喝过。
他一身宽松道袍,肆意又慵懒地靠着椅背,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扶手。
“听明白了?”
程云杳点点头。
沈稻庭勾唇:“那叫声哥哥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