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
小宅在火海中完全化为残骸,深黑的空架子被女修跌撞间轻轻一碰,便塌成一片飞灰。
宁昭低着头,咬紧牙关向前走,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细碎伤口,最长的一道从左手虎口没入袖,一直蔓延至手肘。
从这些伤痕能隐约窥见她如何背负着地锁攀出沟壑。
风微微流动着。
煌煌火光与倒塌的飞灰交错的光影中 ,一条条快如闪电的黑影蹿过,漆黑的小蛇隐于灰烬之下,极快速地向嫉妒之人包围来。
距离不远的塌屋余骸中,小蛇们盘旋于雕花窗的残破菱格,烧得开裂的青瓦下。
透过缝隙,赤红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窥伺着靠近的宁昭,黑褐蛇信吞吐,舔过悄然冒出的森森毒牙,透出一股贪婪的食欲。
五步,四步,三步……
小蛇们骤然弹起。
轰——
大火猛地朝一边倒退开数十步远。
宁昭右手一抬,毫无预兆地挥动鸿刀,鸿刀看似轻飘,实则携万钧之力劈下,重若山倾,张开森森毒牙扑来的小蛇,直面山势,顿时压成缕缕黑气消散。
“嘶嘶——”
目睹同伴们送死,一条小蛇蛰伏于碎墙下,赤红的眼闪过一丝人性的思考。观察着女修落刀,而后收腕,拖着地锁走得很慢,锁链不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越过荡开一瞬间又并拢的火海,宁昭隐约看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血线交织,只一眼,就令心中隐隐浮现忌惮。
鸿刀在她掌中嗡鸣作响,战意蓬勃,认出:昨夜就是此物的气息震退了它!
“既如此……”
宁昭冲脱胎换骨后恨不得立马大展身手、一雪前耻的鸿刀低语。
“去撕裂它。”
而后,掷出了刀!
*
由虚化实的血线阻隔了邪祟的前行。
它像一张偌大的绞网,猎物一旦触碰到便会被分裂,更可怖的是,红衣青年每一次挥剑,血线都会随之而动。
燕行便立于这张大网中心,众多邪祟牵制下,狐姬试图绕过他穿过血线。
但只需燕行手腕翻转,剑身斩落取下一只邪祟性命的同时,急速回转,血线随之活了过来,几根血线灵巧地形成一张禁锢,朝狐姬扑了过去!
“可恶!”
狐姬仓皇后退才躲过这一网,回首,含恼带怨的眼神瞪他:“燕行、那女人有什么好?反正你而今半人半邪与我也算半个同族,你将她肉身交给我们、我与你结为道侣,双方联合共商大业岂不美哉!”
“谁知道呢?可能我天生贱骨?”
血线牵一发而动全身,控制结网时,带动的一缕血线擦过燕行颧骨。他空闲的左手指节微屈,拭过脸上细细的血痕,忽然懒懒道:“对了,你下次挑拨离间的时候、要不看看身后。”
风声呼啸!
鸿刀撕裂了血线、直指狐姬心口!
狐姬狭长的狐狸眼陡然睁圆,雪白赤足用力一蹬地面,侧过上身,旋即,鸿刀贯穿了她的肩膀。
“呵呃……”
她重重砸在地面上。
鸿刀将狐姬肩头贯穿出个血洞,绕了一圈,又飞回宁昭手里,她自火海中走来,望着燕行,双目微眯。
血线在他身上留下不少深可见骨的痕迹,执剑的右手,已经完全被血染红,布满血肉被绞得纵横交错的狰狞痕迹。
更邪气的莫过于那张割开一道血痕的脸,竟然还在冲着她笑。
——真像个彻头彻尾的疯癫邪祟。
宁昭拧眉道:“别用这玩意了。”
等再用下去变成半幅骨头架子,她真可能按耐不住、将燕行也当成邪祟捅两刀。
“忒!什么狗屁对头、原来你们还真是一对姘头!不过……哈……”
狐姬大笑起来,掌中浮现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铃铛,正要摇晃,不等摄人心魄的铃声响起,宁昭挥刀落下,斩断脖颈了结了她。
笑声戛然而止。
这颗美丽到极点的美人首,到杀回复苏前,双目还望着宁昭的脚踝,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
宁昭眉头不由蹙地更深。
同时,一条不知何时钻入脚踝上缚着的地锁孔洞中,攀附着锁链,蛇信吞吐、伺机而动的小蛇趁机张开口,一口咬住了她的脚腕。
刹那间,宁昭僵在了原地,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又被一片黑雾尽数吞噬。
鸿刀猛然调转方向,刀尖直指宁昭凌空斩下。
燕行厉喝道:“别动!”
无数血线死死拉住鸿刀,而后,燕行一剑将它击飞了出去。
“嫉妒得手了?!”
“协助它!”
邪祟们精神一振,悍不畏死地猛扑上来!
“滚!”
燕行冷锐的眸光,仿佛冬日屋檐下悬的细长冰凌,映着火光,寒凉锐利。雪剑横出,铺天盖地的血线登时一收,收束成一层天罗地网,网住了两人。
嗡嗡——
鸿刀杀了个回马枪,冲所有邪祟与燕行一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割开血线,直到燕行不顾鸿刀反抗强握住刀柄,手骨用力到指缝溢下一连串的血珠。
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森冷着脸,一字一顿说。
“你想杀了她吗?她和邪祟、你又能分得清吗?”
“相信她,天生刀心、不会输给一个邪祟。”
鸿刀怔愣了一瞬,荡然无声,蔫哒哒地悬在宁昭面前,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