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婆婆虽然会莫名其妙地发疯，但是她表达情绪和想法向来直接，从未有过如此扭捏的时候。
叶无烬直接道：“祝婆婆但说无妨。”
林宣发现祝婆婆那双浑浊的双眼正看向自己，意识到自己应该回避，便道：“我去外面转转。”
待他离开后，祝婆婆朝姜绫道：“影其实非常有利于恶灵和梼杌修炼，比你那万宝袋中的空间还要强百倍。你去二楼找个隐蔽的地方，让他们进入影吧。”
姜绫知道祝婆婆神通广大，却没想到原来祝婆婆早就发现了躲在万宝袋中的芫华和小夜儿。
而且，她也看出了祝婆婆要支开她，便点了点头走上了二楼。
姜绫走进自己曾经住了半个月的房间里，刚打开万宝袋，便听见男童的声音：“祝婆婆想跟叶修士说什么悄悄话？主人，你好奇吗？要不要我去偷听一下？”
说话的是已经能够幻化出人形的梼杌，也就是她养了多年的小夜儿。
“不必了，叶无烬如果觉得有必要一定会告诉我的。”
姜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上一世的宿敌生出了几乎牢不可破的信任感。
她轻轻地抖了抖万宝袋的袋口，又道：“芫华姐姐，小夜儿，你们要不要听祝婆婆的，试试影？”
万宝袋中飞出了两道光，微亮的荧光落地后，变成了身材婀娜的恶灵芫华和异瞳“黑猫”小夜儿。
姜绫蹲身看着小夜儿，忍不住伸手撸了撸它的脑袋，笑道：“我还是最喜欢你这个模样。”
小夜儿蹭了蹭姜绫的手心：“喵。”
芫华并没有直接飞进影里，而是面露忧色，有些不安地看着姜绫。
姜绫注意到她的目光，问道：“芫华姐姐怎么了？”
芫华紧抿着唇，犹豫着，似乎在做思想斗争。终于，她开口说：“阿绫，你不要去问叶公子。”
“为什么？”姜绫不明白。
芫华拉起姜绫的手，柔声说：“祝婆婆把你支开是为了你好。”
“姐姐知道祝婆婆要对叶无烬说什么？”
芫华没有回答。
姜绫见她侧过脸，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向别处，便猜到了几分：“姐姐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叶无烬的‘联系’无法切断？”
“总之，你答应我别问别打听就是了。”
芫华轻轻地捏了捏姜绫的手，重新看向姜绫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她再度劝道：“我希望你是快乐的，不要因为无法改变的事徒增烦恼……”
回想起上一世自己与叶无烬同归于尽的结局，又联想到自己是小说的终极大反派，必定不会有好下场，姜绫的声音低了几分：“还是因为，就算切断了‘联系’，我也很快会死？”
芫华有些震惊，她没想到姜绫会如此猜测，忙说：“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那会是因为什么？
姜绫更加困惑了：“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芫华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姜绫的手背，然后旋身幻化成光飞入“影”。
“喵……”
小夜儿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姜绫的裤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也跃入了“影”里。
楼下，充盈着潮湿和木头腐烂气味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人。
叶无烬见姜绫已经上楼，便问：“祝婆婆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祝婆婆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可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
身体的异样？
除了不明原因的“重生”之外，叶无烬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祝婆婆知道他与姜绫的来意，应该不会是指他和姜绫身上的“联系”吧。
叶无烬如实道：“恕在下愚钝，不知祝婆婆的意思。”
祝婆婆挑着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似笑非笑道：“也是……你早就习惯了，又怎么可能会发现呢，呵呵。”
说话时，祝婆婆还用尖细的指甲不重不轻地戳了几下叶无烬的胸口。
叶无烬没有躲，只是愈发奇怪：“婆婆？”
“你这身体里的魂魄并不单单是你自己的。”
祝婆婆说话时语气平淡，好似再讲吃喝拉撒之类的寻常事，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叶无烬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的喉咙像是被鱼刺鲠住了一般：“什么意思？！”
祝婆婆看着面前这张平日里总是表现得极为平静冷淡，宛若不落凡尘的避世谪仙般的脸上浮现出如此强烈的表情和情绪变化，显然是起了兴致。
像是喜欢观察掩饰自己的人暴露内心，又像是喜欢看高岭之花茫然无措。
她朝姜绫刚刚上楼的方向瞥了一眼，说道：“那女孩的缺失了三魄。”
叶无烬：“！”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客厅里忽然变得非常安静，只能听见窗外萧萧风声。
祝婆婆看着叶无烬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悲痛，笑着说：“看来你明白了。”
“姜姑娘缺失三魄并非完整的人，所以能在阴邪之气极重的凶黎谷生活那么多年……”
叶无烬喉结滚动，咽了一下口水，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嘶哑：“而她缺失的三魄在我的身体里……”
祝婆婆点了点头：“而且是已经十多年了。”
“……”
叶无烬知道，祝婆婆会告诉他，那必然是事实。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