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眸色沉了沉,问:“敢问郡主,裴质子是否也在车上?”
“秦将军找他有事?”
秦朗双手抱拳道:“若裴质子也在车内,恕末将不能为郡主放行。按照我北襄律例,西晋质子若无皇命不得私自离开京城,还请郡主见谅。”
她回头看了裴景策一眼,见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如墨的长发垂在身后,一袭宽松的白衣衬得他整个人清冷单薄。
钟杳杳挑了下眉,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秦将军请看。”
秦朗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浑身一震,立即跪了下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在地上。
“见此金牌如同圣上亲临,不知将军可否放行了?”
秦朗皱眉犹豫不决,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裴景策是质子,虽然有金牌在,但毕竟不是圣意。如果出了什么差池,皇上怪罪下来他依旧免不了要受到责罚。
钟杳杳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笑道:“秦将军放心,本郡主不会为难你们。如果出来任何事由本郡主一力承担,将军若还信不过我,也派人随我同行。”
秦朗在脑中快速过了一番,咬牙道:“末将不敢,来人,为郡主放行。”
“有劳秦将军了。”
“郡主客气。”
马车重新启动,晃晃悠悠的驶出城门。裴景策收回目光又恢复到那幅安静漠然的模样,她也没在意,继续躺在软榻上看起话本子。
暮春时节,百花逐渐凋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葱郁。道路两侧是漠漠水田飞白鹭的景象,偶然还能看到一两个在田间辛苦劳作。空气里混合着青草和泥土潮湿的气息,尽管不如花香却更能让人觉得惬意自在。
相国寺位于十里外的秀云山,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山门前等候了。
前来接待他们的和尚行了一礼,然后引着他们往寺内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一间佛堂内。
佛堂里供奉了许多牌位,香雾萦绕,庄严肃穆。钟杳杳没有停留,绕过佛像继续往里来到一间更小的佛堂。这里只摆放了六个长明往生牌位,全都是钟家的人。
裴景策不解,“郡主带我来此做什么?”
钟杳杳熟练的从香案后拿出几根香点上,道:“我娘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婚事,以至于连死都无法瞑目。我来是想告诉她,我成亲了,她和爹爹可以安心去投胎了。”
裴景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恭敬的拜了几拜,然后将香插在香炉里。回头见裴景策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笑道:“夫君不必在此陪我,爹娘已经见过你了。相国寺的风景不错,你难得出一趟城,不妨去附近走走。”
裴景策没有犹豫,径直走出了佛堂。
佛堂外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似乎连通着后山。他是第一次来,随便捡了个方向漫无目的的走着。最近没有法会,来寺里上香的人并不多。不过相国寺不愧是百年古刹,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看到一颗两人合抱不住的大树。巨大的树冠遮住了日头,古朴幽静。
约莫往里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座亭子。亭子的阑额上雕刻有复杂的经文,看上去很是神秘。他正想过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和尚的声音,“施主且慢,那亭子年久失修,梁柱马上就要断了,千万不可靠近。”
裴景策眼眸一沉,回头道了声谢。
钟杳杳从佛堂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晌午了,她看了眼天色,问:“裴景策呢?”
化碧环顾了一眼四周,道:“奴婢方才看到姑爷往后山去了,许是还在后山吧。”
“去把他找回来,我们该回去了。”
“是。”化碧应了句,吩咐跟来的几个下人去找。然而半个时辰后,那几个人虽然是回来了,却不见裴景策的身影。
她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那几个下人为难的道:“小的们把寺里找了好几遍可都没有看到姑爷。”
怎么会这样?难道裴景策真的趁机跑了?不可能,青玥还在定国公府呐。
其中一个小厮忽然“啊呀”了声,“小人听说相国寺的后山最近有猛兽出没,姑爷该不会是被野兽叼走了吧?”
化碧呵斥他,让他不要乱说话。
“多叫些人,再去找一遍!”说着,钟杳杳亲自往后山而去。
如果真的是被野兽袭击应该也会留下痕迹才对,可他们一路找过来,半天异样都没发现。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别是出什么意外了?
这时,化碧指着前面的亭子道:“郡主快看,亭子里好像有东西。”
钟杳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亭子的檐住上挂着什么东西。走近后一瞧,竟然是裴景策的衣服,被突出的木楔子勾下来一块。
“姑爷来过这里,那他人呢?”
几个人正疑惑着,忽然听到一声清晰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击中木头后发出的声音。钟杳杳顿感不妙,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头顶的梁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还没来得及多想,又是“咔啦”一声,亭子的顶部在瞬间垮塌。所有人大惊失色,好在随云反应很快,将他们全部扑到滚到了石阶下这才堪堪抱住一条小命。
倒塌的亭子溅起无数灰尘,一颗不起眼的石头咕噜噜滚到旁边的草堆里消失不见。而巨大的声响也引来了寺庙里的僧人,乌泱泱的一大片。
随云忙将钟杳杳扶起来,问:“郡主,您没事吧?”
“没事。”她查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擦伤,摇了摇头,道:“好端端的,这亭子怎么忽然倒了?”
闻讯赶来的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