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太后的慈宁宫中已经围满了大臣。
无人不知,虽然那位少年天子已经亲政两年,但朝中实际掌权的还是太后。她还在后妃之位时就可称女中诸葛,辅政多年,如今仍威望不减。
郡主乱政一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可那位冷将军竟然不见踪迹不表态度,这个下午,满朝文武赶来轮番参奏,一要罢免冷将军的军衔,二要处罚作风不端的郡主。
那位高台之上万人钦羡的嘉乐郡主,如今在民间的风评连窑女也不如,毕竟皮肉生意没耽误到百姓的生死大事呀。
收到边境城破的消息之后,太后心悸头晕,几欲昏倒,却只是服下了太医送来的安神汤,之后就坚持见了每一位进宫请见的大臣,听他们的参奏。
“微臣不是不知冷将军多年来的功绩,只是这等秽乱之事,不仅有损皇家威严风气,更令民愤四起,实在忽视不得啊!”
“是啊!娘娘,郡主殿下行事向来不守规矩,但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让冷将军弃血衣军于不顾跑回来跟她私会,这事也太荒唐了!”
太后静静听着,稳坐如钟。直到所有人发表完了意见,她才开口。
“众卿所言,哀家都已经知晓了。我大楚以贤立国,向来视民心为立国之本,绝对不会任由任何贵胄功臣因一己私欲误国。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哀家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大臣们被太后暂时安抚好,一个个告退。
这时,乌枝来报:“郡主殿下求见。”
太后一手捻佛珠,一手合上奏折,面色不改:“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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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沉,大地洒金,一抹倔强的身影静静跪在太后的慈宁宫前。
四周的宫女太监来来去去,只敢偷眼瞧她,可无人敢劝。只有从太后宫中退出来的大臣会多看几眼,也只是摇摇头就离开了。
乌枝姑姑把太后吩咐送来的食盒放在她身边,她才抬头,问道:“太后歇下了吗?”
乌枝摇摇头:“只是在榻上翻来覆去。娘娘为殿下的事焦心忧虑,哪里睡得下?”
语气中不乏埋怨。
盛辞重新把头垂下,目光直视着身前一片土地,脊背挺得笔直。
看着乌枝姑姑重新把门掩上,跟在她身边新入宫不久的小宫女轻声道:“姑姑,太后怎么真舍得不见殿下呀?”
乌枝冷冷看她一眼,她立刻噤声,低下头不再多嘴。
太后从榻上起身,嗓音有些哑:“嘉乐那丫头还在跪着?”
乌枝连忙先走上去将她扶起,才点点头:“回娘娘的话,殿下一直跪着,动也没动。”
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乌枝小心地用丝绢为太后擦去额角的细汗,“娘娘,您吃点东西吧?那些吃食已经给殿下送去了,您不能陪她饿着呀。”
太后愁容满面,并未答话,只是摇头。
许久,殿门被人推开,刘濯不顾宫人阻拦冲了进来,“母后,您分明知道这不是嘉乐的错!您要罚就罚儿臣,是儿臣急召她回来的!”
太后放下茶盏,目光深不见底,略一沉思便朝乌枝招了招手:“屏退宫人,让她进来吧。”
殿门打开,宫人退下,刘濯的嘴角刚浮起笑意,太后就抬手狠狠挥了他一记耳光:“不知轻重的东西!”
盛辞拖着僵硬酸麻的双腿刚走进殿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几个还未走远的宫人都听见了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没人敢回头,纷纷缩着脖子加快步伐退下了。
刘濯不可置信地捂住脸,太后虽然严厉,但时常把他的帝王威严挂在嘴上,从不肯在人前折他的面子,这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是他始料未及的。
盛辞快步走上前,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盛辞重新跪下,阵阵剧烈的刺痛从关节处传来,她却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眉头:“娘娘,是臣的错,不要牵连陛下。”
太后的目光移向她,有几分触动,更多的却是难得见到的冷硬和愤怒。
这个嘉乐,还是那样倔!即使跪着也把脊背挺得笔直,似乎宁愿折断也不肯真正服气,一如当年非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朝堂的淮安王。
过刚易折!这才是她该明白的道理。
乌枝端来冰水,请太后把手浸泡进去止痛。
太后一面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一面扫视桌上堆满了的请奏帖,声音带着不容触犯的威严。
“查啊!不是你想查吗?为了个早已定论的案子,闹得天翻地覆、满城风雨,哀家以为你会把握好分寸,没想到竟……你太让哀家失望了!你如何对得起血衣军、对得起信任你的百姓?”
盛辞紧紧咬着嘴唇,片刻后沉声道:“臣请命赶赴战场,以功赎过。”
“来不及。”太后摇摇头,“从京城到西凉边境,最快也要七日,等你到了战场,早就无力回天了。罢了,你一个女子,哀家能指望你到几时?这几年殷颢的腿伤慢慢好了,从今往后让他代你领军吧。你卸了军权,回府好好过女儿家的日子。”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太后。
太后已经鬓边染白,但仪容雍华,举手投足间自有寻常女子不能及的威严贵重。
盛辞常听宫中的老人说,虽然多了些锐气莽撞,少了些沉稳持重,但她的行事作风很像当年的太后,是宫中哪个公主也比不上的,所以太后格外偏爱她。
小时候在宫中玩闹闯祸,不知摔碎了多少价值连城的珍宝,得罪了多少公主贵妃,太后从来不会严厉责罚她,最重只是板着脸训斥几句,撒个娇就立马翻篇了。
母妃待她严厉,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