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晚记得小时候特别喜欢过年,家里亲戚多,过了年三十,每天都有聚会,今天去舅舅家,明天去姑姑家,热闹得不得了。
可现在长大了,反而觉得过年没那么好玩了。
春晚也不好看了,表哥表姐们也都成了家,只有她还是学生,共同语言少了很多。
而且作为家里成绩最好,也是唯一一个在大城市求学的孩子,每年过年她都会成为饭桌上的谈资。
一番品评过后,她要么需要给长辈敬酒,要么需要献上一段才艺。
她直到高中都还会被叫起来表演节目,让她用英语演讲……
她现在学医,很怕今年的聚餐上,家人们会轮流亮出自己的症状让她诊断,她才大一她会个屁,想想就很头疼。
“发什么呆,去把韭菜摘了。”林襄看女儿躺在沙发上出神,立马给她安排了活儿。
当代亲子关系就是这样的,大学生刚回家前三天,宝贝得仿佛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什么要求最好这时候就提了,因为过了这三天,爸妈就开始抱怨怎么还不开学。
今天是大年三十,荆晚觉得自己老爹老妈能对自己和颜悦色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很知足,于是很识时务地赶紧起身洗手坐下来摘韭菜。
“妈,今年还是吃三鲜馅儿的饺子吗?”荆晚随口问。
“怎么,你还有其他要求?”
“不敢不敢,三鲜就很好。”荆晚哪敢多说半个字。
颜城这边的三鲜饺子其实馅料丰富,不只三鲜,有韭菜、鲜肉、木耳、海米,有时候还会放一些海鲜,比如虾仁、海参什么的。
韭菜摘好了,馅料调好了,擀好的饺子皮端上桌,一家人忙活起来。
荆晚下手前拍了张照,发微博:颜城非遗,三鲜饺子。
看得出来大家是放假了,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
“三鲜我只认素水饺。”
“不喜欢韭菜。喜欢白菜和黄瓜。”
“过年还是要吃汤圆。”
“汤圆达咩,过年必须吃饺子。”
荆晚看着手机页面弹出的一条条评论,不禁莞尔。
突然有一条映入眼帘:“开学回琴城,可以尝尝海鲜饺子。”
荆晚突然一愣,她放下手中的活儿,点开这条评论,ID是“七里香菜”。
荆晚从来没有在这个账号上说过自己在琴城读大学,也没有和生活中的朋友同学说过自己在经营微博账号,但这人显然是知道自己的。
是程雾山吗?
荆晚想了想,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程雾山连朋友圈都懒得给别人留言点赞,更何况微博。而且这个ID也不像是程雾山会取的名字。
荆晚心里涌上一点不安,果不其然,很快这条回复下面又多了很多评论。
“今晚在琴城上大学吗?不会是琴大吧。琴大很难考的,今晚好厉害。”
“你是今晚的朋友?是男朋友吗?天呐我是吃到新年的第一口瓜了吗?”
“琴城有很多大学,不一定是琴大吧。看今晚平常讲笑话的样子不像是学霸,哈哈哈哈今晚你别生气哈。”
但好在“七里香菜”没有再说什么,荆晚松了一口气。
今年的大年三十和往年还是有些不一样。
荆晚的小碗旁边不再是她喜欢的酸奶或者雪碧,而是一瓶青岛啤酒。
“闺女成年了。”荆晨说到:“陪爸妈喝点儿。”
荆晚试探着看了看林襄,林襄点了头。
一家人才举起酒杯,共祝新年。
从吃过晚饭开始,手机就一直响,荆晚的多是微信,爸爸妈妈的除了微信之外还有短信和电话,都是祝福新年的。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仨人都不约而同把手机扔到一边,看都不看一眼,都盘腿坐着,吃着坚果看电视。
直到李谷一老师带着一群人合唱《难忘今宵》,一家三口才挪了窝。
窗外鞭炮和礼花声不断,荆晚熄灯躺在床上,点开“勿删”的头像,没有消息。
荆晚敲下“新年”两个字,想了想,已经凌晨一点了,或许他不喜欢看春晚,已经睡了。
荆晚把这两个字删除,也闭上了眼睛。
早上七点不到,荆晚就被来拜年的邻居吵醒,爸爸特地来她房间通风报信:“闺女别出来,是你特别讨厌的那个邻居家的男的,我就说你没起。”
荆晚比了一个“OK”,心想我确实也是没起。
客厅里爸妈和邻居相谈甚欢,荆晚窝在被子里,拿出手机给程雾山发微信。
“程雾山,新年快乐。”
过了十分钟,收到回信。
“新年快乐,荆晚。”
荆晚的嘴角泛起笑意,带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不是群发。
她又兴高采烈打开班级群,输入:“家人们,我怕三十的鞭炮太响……”
群里一片嘘声。
“初一鞭炮难道就不响了吗?”
“学霸太没诚意了。”
……
南京,金陵美术馆前的空地上。
程雾山和爷爷坐着,看程朗月追着三花玩儿。
三花是程爷爷养了七年的狸花猫,很灵性,不怕人,也认识家。
程老爷子的两个儿子都算事业有成,老大在美国开跨国电商公司,老二就是程雾山的爸爸程冉,是琴医附院骨科的主任,李妙云也是经商的,做房地产,总之两家人都不太差钱。
老大不能在国内尽孝,和程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