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很晚了，屋内没有点灯。
“啪”——
正厅内高悬的黄铜复古吊灯被人点亮，缕缕光芒从摇曳的吊灯中洒向屋内。
照亮了隐在棕咖色沙发后陷在半片阴暗中的身影。
沙发上的男人将领结拉下少许，眉目英俊，目光平静，嘴角却松懈出丝缕浅淡的笑意。修长的劲指扣着手机的边缘。
一动不动。
秦嘉嘉惊叫了一声，在秦屹挂断电话后当即从楼梯跳下来：“二哥！你刚刚说的那些……”
她急速走到秦屹面前，探头看了看他的手机，表情复杂，“是对你的学生讲的吗？”
秦屹回过神，从沙发上缓缓起身，避开了她的窥探，随手拿起沙发上的西装。
“你偷听我讲话？”
“我偷听？这是公共区域好不好？”秦嘉嘉切了一声，往餐厅走。
老宅这边平时住的人只有秦嘉嘉母亲和秦父。
两个哥哥自成年后都很少回来。最近父母都在外忙，秦嘉嘉半夜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楼下保姆阿姨梦游了，吓得她连忙下楼查看，谁知道是秦屹。
是秦屹就算了，秦嘉嘉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四十。
这多少有点迷惑了……
“我十几年来居然都没发现，原来你是那种会深更半夜安慰学生的老师？以前是我狭隘了。”
秦屹轻笑了一声，她算什么学生。
“但是，你这安慰人的话，未免太中二了。”秦嘉嘉看向秦屹的表情一言难尽。
回想着刚刚秦屹说的话，她做作地挤出夹子音。
“直面深渊，向星辰出发！”
说完，秦嘉嘉吐出舌头，自己都觉得嫌弃。
“你这是什么中二的骑士台词！过家家都不这么演的。我看学校的帖子本来不信的，现在是真的信了。”
秦屹原本准备上楼，听着继妹秦嘉嘉一顿叭叭叭，走向楼梯的脚步微微顿住，回身看过去，目光冷冽。
“什么帖子？”
秦嘉嘉从冰箱里翻出阿姨留下的水果，塞了一颗车厘子放到嘴里。
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学校的帖子啊，就是说，我们A大振系之光，不过也是个二次元老宅男。”
“我还听说你粉的是YUS！真的，绝了！我给大哥说你喜欢儿童漫画的时候，他还不相信，他憋笑憋了十分钟，说我编得太离谱……”
秦嘉嘉一边吃着车厘子，一边继续：“我觉得这没什么离谱的，最离谱的是帖子上居然笑你不会追星！这我可不能忍！二哥，不会找我啊，追星我最会了，就是砸钱就行！”
作为家中幼妹，从小享受各方“溺爱”的秦嘉嘉昂着头，相当自豪，“所以我火速让大哥给《漫心》打了招呼。”
秦屹收回迈向楼梯的长腿，在秦嘉嘉一堆嘚吧嘚吧的废话中，成功捕捉到一句关键词。
“漫心？”他反问。
“漫心啊，就是我高中超喜欢的那个漫画杂志，是国内纸漫的超火爆杂志，你要是不懂，就想象成包包届的爱马仕，爱马仕你不会还不懂吧……”
秦屹缓缓打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支虞的聊天界面。
-小鱼干：秦老师，您真看得起我。谢谢你！
他才知道原来支虞不是在阴阳怪气，而是真的在说谢谢。
“毕竟马上就到你生日了，礼物提前送你了，别太感动！”秦嘉嘉端起车厘子蹭蹭上楼，就要回她自己房间。
“站住！”秦屹在身后冷声喊。
秦嘉嘉站房门口往后探出脑袋：“干嘛？真要请教追星技巧？”
“以后关于我的事少往外说，尤其是和YUS相关的。”
秦屹拧着眉，严肃的模样叫秦嘉嘉愣在原地。
“为什么？”她思考了一下。
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二哥，你是不是害怕丢人，我完全可以理解！这样，你要是担心影响你为人师的尊严，你可以说是帮我追的，真的，我不介意……”
秦屹拿着手机压根没搭理秦嘉嘉的话，就在刚刚，支虞发了一条朋友圈。
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在高楼大厦的背后露出小小的一方幽蓝的天幕。
秦屹点进她的头像，翻了翻，支虞的朋友圈很少，随便翻翻就翻到了三年前。
她发的第一个朋友圈，是一张SCS的聚餐照，照片中的女孩开心地比着耶，眉眼仿佛都上扬着一层喜悦，笑容肆意而灿烂。
配的文案是：入职SCS啦，以后，属于我的砖我一定亲自搬回来！
这张照片里的支虞还保留着一丝青涩的学生气，和如今已经在职场中待了三年的支虞相比，更要多一丝天真的冲劲。
甚至女孩明媚的笑容带动着坐在最边缘的任劲都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暖笑。
她原本就是一颗在发光的星体。
秦屹的手指在省略号后的“赞”上悬停了数秒，最后也没按下去。
三年来，她发的朋友圈几乎一年十张，且好几条都是转发的SCS公众号的内容，看起来，似乎与她这样的性格有些不匹配。
秦屹记得她高中时分明是一个芝麻大点的事情都能编出百八十字文章和废话的人……
如果书上提到哪个物理学家发现了什么规律，支虞的关注点也常常跑偏到那些名人娶了多少个老婆，又有什么样的爱情故事。
还会煞有介事地拉着他说：
“薛定谔有上千个情人，就是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大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