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暗得可怕，没有月芒，没有星光，只有厚重的阴霾遮蔽着这片夜空。
林清痛苦地完成了口供，她不敢想象杨依依面临着那些直白露骨的询问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真的好没用，她就那样看着一切划向深渊，中途她好几次试图挣脱开把她按压在地的几个女生，但是没有用，她还是就那样跪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听着几个女生不堪的谩骂，以及看着那几个男生施暴。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痛苦的凌迟。
凌迟着她和她。
是无止境的绝望，看不到一点希望。
等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她才听到警铃的声音。
为什么那么迟，她明明很早就报警了。
她恍惚着走出刑讯室，一向温柔可亲的妈妈连忙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了一件薄外套。
即使有这件薄外套，即使是这样，这个夏夜依旧冷得让她心底发寒，浑身发颤。
她视线空茫地扫视着那些座位，却并没有看到杨依依和她母亲的身影。
“妈妈，我朋友呢？”她悄声问道。
正值她们说话间，她看到于璐抱着手臂一脸不耐烦地站在警局门口，在于璐身边的似乎是律师和于璐的父亲，他们和之前林清打过照面的警局局长相谈甚欢，就那样相互握手后，一行三人就那样施施然走出了门口，坐上了一辆加长的豪华轿车。
于璐她完全不像一个犯罪嫌疑人，她表现得那么轻松随意，也离开地那么轻松随意。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放他们离开？
林清凤眼微睁，无法相信她寄予最大希望的暴力机构就这样，她的手攒紧妈妈的手，但是那微暖的手却并没有给她太大的宽慰，这只手甚至挡住了林清想上前质问的举动。
而就在林清不解地看向妈妈时，她只看到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刻，妈妈摇头的动作和杨依依曾经阻止她的动作重合了，泪水像雾霾一样漫上了她的眼眸，止不住地落下。
依依，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然后是西装革履的父亲仓促地走向她们，急切地和她们说：“我们先走吧。”
“我的朋友...”林清还想再问，缺被打断了话头。
“你的朋友在医院接受治疗，我们先回去，明天再去探望她吧。”妈妈温柔地截断了她后面的话，抱住了她近乎哀求地劝道：“我们先走好不好？”
林清沉默着上了车，坐在柔软舒适的后座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繁华的，不断向后移动的街景，泪水一滴又一滴地顺着脸颊落下，她继续问道：“我可以现在就去看她吗？”
回答她的却是一阵沉默。
一阵令她更为忐忑的沉默。
“都怪我，如果我不同意那个揭露霸凌的计划，如果我直接和她一起转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所以让我去看看她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如果我不出现就好了...”她带着难言的涩意哭着请求道。
“小清，不是这样的，即使没有你，事情的发展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妈妈抱住了她，温柔地安慰道。
“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失控的世界，无休止地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循环，”妈妈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语调一如既往地温柔，却意味不明，她还是继续说道：“几乎每一次的变量都是让人生厌的垃圾，她或他总是肆意妄为，以为自己是一切的主宰，却在故事的最后也被吞噬掉。”
“而你，小清，取代了清清的你，是我们这个世界唯一有着希望的变量。”妈妈最后的话语像一枚惊雷一样爆炸在她耳边。
小清...取代了...清清...
林清瞪圆了双眸，难掩自己的惊诧。
她知道，她原来都知道，她知道现在坐在这里的林清其实不是她原本的女儿。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恍惚地想，思绪混乱地如同一团乱麻。
是了，她努力在原身林清的回忆里搜寻，之前的爸爸妈妈都是叫原身清清的，但是却叫她小清，但她们对她的态度却是那么和蔼可亲，所以她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已经被识破。
“多的我也不能多说，”妈妈温柔地摸了摸林清的脑袋，“但你也是我的女儿，你永远不必为此感到愧疚知道吗？”一语双关的宽慰让她少了许多的惊惶不安。
“依依是主角，过去的轮回里她遭遇过无数次针对，这一切都是由于妒忌，即使你改变了她的行动轨迹，你也改变不了那些将这个世界视为游戏的外来者的妒忌。”妈妈一边轻拍着她背，一边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先回去休息一晚，然后再去探望她。”
“不，我现状就想去。”林清坚持着说道。
她没有办法连一眼都不看就去休息，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妈妈温柔地凝视着她执着的双眼，没有办法地回复道：“好吧，我们去医院。”
而在前座一直沉默着开车的爸爸闻言改变了行进的路线。
夜空依旧阴沉沉的，小轿车在车水马龙中行进，没有任何特别的样子，即使车中人的心情是那样地焦灼，但也不会让这辆车变得特别。
林清她终于来到了医院，她轻轻地推开独立病房的门。
她看到了盖着白色被单坐在床上的杨依依，以及在床边趴着睡着了的杨依依的妈妈。
然后林清一步步走近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女，她身上有着触目惊心纵横交错的淤青和伤痕，她的眼神空灵而清澈，仿佛凝视着不知名的某处，她没有流一滴眼泪。
“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