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雨还是很大,但至少天是亮的,能看清东西了。村长组织大家继续去水塘边看看能不能把人带回来。可是依然无功而返。
又过了三天,雨终于停了。村里的男人们才卷起裤脚,将漂在水塘上的三具尸体打捞起来,扛了回来。
陈月菊这几天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人消瘦了一圈,嘴唇也干得起皮。见到盖着白布的三幅担架,恸哭不已。
村长组织村民们去准备丧事。
村里的女人小声地讨论着:“真是邪门,一家四口人,除了这个儿媳,其余三口都死了。”
“你这话不对,恶人自有恶人磨!谁让他们二老平时那么欺负月菊。”
“我是真觉得她挺邪门的。那蠢熊当年大闹我三表哥的婚宴,我也揍了他!我敢保证我们下手绝对不至于让他瘫痪。”
“你好意思说?他瘫痪是村医确定的!你还想把这脏水泼月菊身上?”
“就是啊,人家月菊嫁过来过了一天好日子吗?那蠢熊在外面喝酒,回去就打她!”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他打老婆?”
“蠢熊他娘不是天天抱怨说月菊生不出孩子吗?我从我娘家拿了一点药来想给她试一下。我就在他家门口听见的!”
“月菊还是个生不出蛋的啊?”
“谁知道呢?但我觉得这事可能也不怪月菊。我老早就听村医说,他看蠢熊的面相就知道他无后。”
“村医还会看面相啊?”
“就蠢熊那虚白的脸,城里那些涂了脂粉的千金小姐都比不上他,他不是虚是什么?”
“这月菊嫁给他熊家,真是上辈子作了孽。”
“是啊是啊。”
夫家全部丧命,丈夫也没有留下子嗣。熊家的房屋、农田以及他家在村里的分例全部由陈月菊一个人继承了,也算是对这个苦命女人下半生聊以安慰。
陈月菊并没有带着家产投奔娘家,反而继续留在了元璧村。
她先是将农田卖掉了一大半,毕竟之前为了养活三个人,拼死拼活才种植了熊家全部的地。现在只要养自己,不需要那么多的地了。
然后将熊家的老屋重新修缮了一番,把那些掉了皮的墙壁全部换成了新砖。甚至将破旧的大门、院墙也换成了竹门、竹篱笆。
在熊家三口刚死的时候,村里的女人还是愿意搭把手帮帮这个苦命的女人。但随着熊家的焕然一新,那些村民又开始议论。
“怎么人刚死就开始卖地了啊。”
“就是啊,熊家祖祖辈辈攒下来的地就这样被她卖了,让她一个外人在这享福。”
“不会这蠢熊还是个旺妻命吧?我跟你们说,我五表姐的夫家的三姨丈和她是一个村的,我五表姐告诉我,她娘家可穷了,所以才早早把她嫁了。”
在陈月菊的生活越来越好的同时,原先同情她、怜悯她的声音也逐渐被质疑她、憎恶她的声音所取代。
“肯定是她害死熊家三口的!分明是知道有暴雨,二老会来接,趁机一石三鸟!”
“就是!阿辉两年没离开过家门,一出门就遇上这种事!肯定是她计划好的!”
“对啊对啊,我家那口跟我说,他当时回来看见那寡妇还在田里,叫她走,她还不走。肯定是想骗二老出来寻人!”
“这寡妇手段真高明啊。还没给熊家留个后,现在熊家所有的家产都由她一个人挥霍。”
木蓨念听完莫晓常的叙述,问:“她丈夫真的是她害死的吗?”
莫晓常反问:“你认为呢?”
木蓨念想,那么恶劣的天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要下雨了。她丈夫体弱不能受凉她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应该看见变天马上就走才对。她不赶回去,二老必定出来寻人。两个腿脚不利索的老人在雨天的泥地中,还要背着一个成年男子,可想而知会有多危险。
看见木蓨念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真相,莫晓常提醒她:“有的时候,人们并不会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就像他们刚死的时候,全村人都在同情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是她的生活越来越滋润,那些嫉妒她的人就会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生活的阴暗处,释放出名为臆想的毒素去侵害她。”
木蓨念问:“村民之后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莫晓常笑了笑,说:“真真假假,岂是你我之间就能断言的。除了事件的经历者,谁又能说清楚当事人是怎么想的?”
木蓨念说:“你刚刚说的那些也只是你从村民那边听说的。”
“对。”莫晓常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是我们现在都知道元璧村的人都以陈月菊是个寡妇而不靠近她。”
“寡妇何罪之有呢?”木蓨念轻声说着。
“错不在她是个寡妇。”莫晓常纠正她,“熊家人死后,她继承了所有的遗产。本来是活得不如自己的人,甚至需要自己搭把手才能勉强活下去的人,突然一天成为元璧村最富庶的人。”
木蓨念接住她的话:“实际是村民嫉妒她,才以寡妇之名疏远她。”
“对。”莫晓常说,“你知道人言可畏吗?”
木蓨念想到白天樊识温告诉自己的事,点点头。
“有的时候,你明明没做这些事,但有的人因为嫉妒、憎恶,非要将你的行为与某些事的结果强行联系在一起。将他们的猜想当成真相四处散播。”
“识温那丫头,挺仗义的。”
木蓨念一愣,为什么突然提到了樊识温?
莫晓常说:“你还不知道吗?砺剑峰有个弟子说你收了他的手炉。樊识温帮你把他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