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服装店,王志山很快放了风。他要提高大五间的各家服装店的纳税营业额,也就是调高各家服装店的税收。
消息很快有了反应。
整个大五间,立即引发不小轰动。
大五间的各个服装店,多了四处走动的身影。
奔走最多的,成了陈荣昭。
王志山的一番造势,让陈荣昭心有不甘。王志山还没有任何动作,他便成了第一个跳出来的人。他极力游说、怂恿服装店老板们,鼓动老板们联手抵制王志山的调税。
外头纷纷扰扰,税务分局里却是一片平静。
税务分局走出了张兴福。
他每天清早到分局上完班后,会照例行走回家吃饭。
张兴福的家在离家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路。这中间,他得经过大五间。每天,他会准点离开分局,赶回家吃过饭,再回单位上班。上班之后,他照例回家,再次经过大五间。
大五间成了他的每天必经之地。
一连几天,张兴福渐渐发现身后多了异样:大五间的老板们看到他,不时窃窃私语。投向他的,多了异样的眼神。
特别是宁国兴。宁国兴与张兴福熟识。打小,两人因为同是黄旗营村人的关系,两人算是同乡。为此,宁国兴认识张兴福。为了套近乎,宁国兴不像其他人一样叫他“所长”,而是叫“老张”。每次一见到他,宁国兴客气有加;只是一连几天,宁国兴变了。他与张兴福多了生份。四目相对间,宁国兴看向张兴福,眼里多了飘忽不定。
张兴福身后,老板们更是躲躲闪闪。有人总在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嘀咕,甚至在有意无意间,抛了一句令他心惊的话:
“税务所要加税?他们敢我们的税,我们绝不尚罢干休!”
一切绝非空穴来风。职业的敏感,让张兴福意识到,大五间背后有事。这些人想带给他一种只能意会、不会言传的话。风吹草动,与他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税务分局一把手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果然,宁国兴成了沉不住气的人。
这天他堵在路上,看到张兴福,一声“老张”,叫住了他。
张兴福漫不经心,应了声,看向宁国兴。
一看四下无人,宁国兴道:
“老张,我想问你件事是不是真的?听说,你们税所的,要加我们大五间的税?”
张兴福听在耳里,惊在心里:怎么,加税?这事我怎么没有听说呢?很快,他镇定下来,反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问你,你们这么好的生意,平时缴多大点税?不该加吗!你看你,加点税,又不纳你的命,你紧张什么?小国兴啊,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做生意的,也难。老张,我们作生意的,无非混日子、讨口饭吃。能少加点税,还是少加点。别一下子把我们给纳死了。我听说,你们要加一个倍的税?”
“嗯,这个真还不好说。只不过,既然国家给你们生意做,该缴的税,你们也不能给我打马虎;我们税所的,拿国家的钱,替国家办事,你们该缴多少,自然会让你们缴多少。不过,谁也没有想着要把你们纳税纳死了。要不然,纳死了你们,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宁国兴两眼滴溜溜乱转。顺着他的眼神,张兴福看到不远处几个老板。他犀利的目光,让老板们个个低下了头,人人变成了躲闪。宁国兴则是吞吞吐吐,道:
“我,我是听到一些不好的说法……嗯,有人让我问你话,也让我转告你,让你们的人,也就是你们税的王志山,小心点,莫一来就要加我们的税。要不然……”
张兴福一惊,拉下了脸:
“要不然怎样?”
“要不然……,有些话难听,你懂的。算了。我不说了。”
张兴福一脸疑惑。从宁国兴的支吾中,他听出了话外之音。宁国兴要带给他的,绝不是什么好话。赤裸裸的危胁!原本要走开的他,站定了。他扫了一脸大五间各家店铺,大声道:
“咹!给我听好了!青天白日的,谁敢打我们王志山的主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税所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什么‘要不然’,‘要不然’又怎地?事情说开了,今天我老张把话撂这里了:他王志山可是我税所的人。要是谁敢动他一指头,我老张绝不轻饶!”
这些人怎么啦?他们想说什么?张兴福不得而知。
从大五间到税务分局,张兴福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张兴福猜到了,一切与王志山有关。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无果之因、也不会有无因之果。分局里,他刚刚调整了管辖大五间税收的专管员,要不是因为他,这些个体老板们怎么会如此反常呢?
为了解开疑惑,张兴福将王志山叫到跟前,问大五间怎么回事?
王志山本不打算提前汇报大五间的调税计划。于他而言,调税是他要做的事情,是份内之事。能自己干的,不必惊动领导,这是他的信条。奈何张兴福问及,他只有将调高大五间服装店定税营业额、提高税收的打算,和盘托出。
张兴福明白了:原来有人拦我,是因为这个!
很快,他释然了。
他是支持王志山的,对他的想法欢迎;对于王志山的下一步做法,他道出了担心: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种事情,你早该提出来,跟大家商量商量。工作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能藏着、掖着。说出来,大家群策群力。不说出来,谁知道你是对还是错?当然,你的想法总体是好的。只是方法不对。大五间服装店的税收,多年以来一直偏低,这点你调查了,说明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