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他越发这样，小叔子越发来气。他这是做贼心虚。小叔子怒吼过后，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推搡了他。谷文武虚弱的身子，在小叔子的力大无穷面前，像是纸糊一样。他高声嚎叫：
“小伙子，你可是敢打我呐！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敢下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叔子愣了，抬高的手，终究没有用上力，而是高举轻放，“啪”一声，拍在了谷文武的肩上。谷文武制服上的肩徽硬邦邦的，硌得小叔子的手生疼。理智占据他的大脑高地。他不由自主地愣住了：眼前的人打得还是打不得？不说别的，光凭谷文武一身制服，能依稀表明糟老头子的身份。他眼前的，或许是不能打之人。他如此的衣着，不是他国家干部，又是什么？可国家干部能做那样的龌龊之事吗？一切对于不谙世事的小伙而言，多了迷茫。心智未全的他，实在搞不清，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趁着小伙出神的这一瞬间，谷文武练就端午的龙头——光耍嘴的功夫上来了。他一边巴望着小叔子的拳头不要再次袭来，一边嚷嚷开了：
“你不想想，我们这样做，是为谁？不就为了你和你嫂子，还有你爸妈！你想你家多个出路吗？我是在给你嫂子找工作，你知不知道？要是她没工作，哪来钱供你读书，又哪儿的钱给你你爸妈看病、住院！这些大人的事情，你懂吗？不懂的话，别乱来！完全是乱整！年纪青青的，不学好，还想打人了不是？亏你嫂子供你一场书。知书不知礼，你白活了。说你愣，你还真愣！你这个愣头青！你不信今天你敢打我一下，我让你死得难看！我好心帮你，你不叫我声‘谷大爹’、‘谷爷爷’的（笔者注：爷爷，当地方言，当地人管叔叔叫‘爷爷’）也就算了，竟然动手打人，你想打我这个长辈是不是？不像话！你信不信你今天敢动老子一下，我杀你全家！”
一番狗掀门帘——全仗一张嘴之下，谷文武将一头凌乱的小叔子扔在原地，骂骂咧咧，回了税务分局。
税务分局安安静静。谷文武心虚，瞟了一眼分局长办公室，里头似乎没人。他长长松了口气，正要抬脚上楼梯，身后来了一人，一声“谷文武”，叫住了他：
“来我这里一趟。”
谷文武怔住了。他全身打了一个激灵，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
跟着李本兴，谷文武坐进了会议室。李本兴进门后，关上了门。谷文武的心“咕咚”一声，像是掉进了无边的恐惧中。
会议室坐了李本兴和谷文武。李本兴素来话少。如今他面色冷峻，死死盯着谷文武，明显压制着火气，说话却是不紧不慢：
“老谷，找你半天了，怎么到这个时候才来上班？”
谷文武一颗悬着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怎么，我昨晚去了张旗营村的事情，被察觉了？可他转念一想，安慰上了自己：不对啊，半路才杀出个程咬金，让我会了小叔子，怎么又有人盯上我了呢！是不是昨天晚上，李得淼嗅到了什么？
看着谷文武两眼滴溜溜乱转，李本兴一脸狐疑。他用手敲击着会议室茶几，“拍拍”作响，示意谷文武集中精力，听他讲话：
“听着，我来问你，你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
“犯事，我会犯什么事？领导，大清早的开这样的玩笑，要不得。这种玩笑你怕是不能随便开，冤枉人不好。我这些天全在忙着清屠宰税，头发都忙得直站起来了，还忙得去犯什么事？你看，我跟你汇报下近期的工作。我是和老得去收屠宰税了。顺便，我们还收了一年的拖拉机税。这些事情，老得可以做证。要不，你叫他下来，我们来个当面鼓、对面锣的，当面说清楚了，不就好了？他娘的。这么多天，在村公所喝了几顿大酒，头都要爆了。我要休息下。领导你还有什么事情，可能改天来说？”
说着这话，谷文武打起了哈欠。
“演戏演到我面前了！”李本兴的火爆脾气上来了，拍起了桌子：
“你谷文武倒是莫在我面前装佯！莫给你机会了，你不要，偏要让我把话挑明了。老实交待，你前段日子，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了？”
谷文武一听李本兴道出“前段日子”的话，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张旗营村的事没有露馅，看来，是自己紧张过了头。他再次大呼冤枉，一连报出自己前段时间忙了些什么，将原本李本兴给他的一场交待，变成了工作汇报。
李本兴没有耐心听谷文武转移话题。谷文武的老脸皮厚，与常人不一样。吃惯见惯的他，多了非同寻常的耐受力。看来，不亮出证据，他会一直扯淡。李本兴摆摆手，打断了谷文武的喋喋不休：
“最后一次提醒你，你不要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老脸皮厚。你想想，你是不是去吃了馆子不出钱？”
谷文武正要大呼冤枉，李本兴起了身，破口大骂：
“好你个谷文武！白吃人家馆子四、五次，一次不开钱！你以为饭馆是你家的，供你白吃？我告诉你，你再狡辩，莫怪我不给你这个老同志后路！惹毛了，记你行政大过不算，你看我上报上面，开了你！”
谷文武萎了。
一切全是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记忆在谷文武的回想中，一点点清晰。是的，他每次上茶馆与他人赌输赢、下象棋，在茶室他耍尽威风。多人面前，他卖弄着自己的绝杀技。车马将士，让众人的注视下，他是挥洒自如、快意人生，以致于每每错过家里的晚饭时间。出了茶室，他是卑微的、可怜的。摸了摸身无分文，他只能身不由己，嗅着拐角处的饭菜飘香，登堂入室，大快朵颐。末了，他想一走了之，再不管身后的四川老板，高声大叫，让他付钱。付钱？这样的字眼，在他看来，只是普通食堂该有的手续。至于我谷文武，你不打听打听，吃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