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是没王法了!
王志山不声不响。
他一个观察一番后,离开小卖部,问着寨子里的人,问下路,找了寨子的负责人——村组长。
村组长是位上了年纪的人。一听王志山说是税务局的,来收税遇到寨子人家不配合,要请他去作个证,一时懵了。这样的事情,在他这个几十年的村组长面前,是破天荒头一遭。
奈不住王峻好说歹说,村长最终不明究里,跟了王志山,来了小卖部。
弄明事情由来后,村组长的不情愿写在了脸上。
可王志山亮出了工作证件,与他做起了工作。
双方谈不拢,村长要走人。
面对抽身要走的村组长,王志山叫住了他,劝他三思:
“你想好了。要是这一家人的税收不按规定补上,我会像催公粮一样,将你们村寨报告给村公所,村公所不解决,我报告乡政府,由他们来找你。”
这话镇住了村长。多年为财政催收公粮的事情,他每年都在干。乡里、村里将公粮当成大事来抓,里头的,就不乏今天三人一样的制服。公粮的催收,不是儿戏。再让他们大张旗来一回,说不定他定会挨上头的批。
为此,他迟疑了。
迟疑着的村长,勉强敲了女主人的门。
女主人听出来是村长的声音,一声清脆应答,出门了。
一出门,她愣了。
村长在场,她对三人的叫骂声稍稍收敛了些,听着王志山讲了不补税的后果。
如此一来,小卖部围了不少村民。
有人围观,王志山的声音大了起来。看来他天天泡在农村,有些经验。他道了一堆村民们能听懂的大白话,什么“大河有水小河不干”、“一家人要有人出力才有饭吃”、“部队吃饭靠粮、修沟打坝建学校靠税”、“皇粮国税,不缴跟不养老同罪”之类的话,听得村长和村民们没了声音。
最终,村长没有走。
只是女主人仍然不肯掏钱补税。
以她的说法,
“我不是不缴,最主要是家里没钱。”
这是矢口耍赖的最后一招,也算是釜底抽薪。聂云丽当初,就是被女主人这一招弄得没有脾气,藏起了女主人的恶意,逼得她乖乖就范。
王志山没有听女主人的。时间不早,他让聂云丽当场发文书,念出了期限缴税文书的内容,对女主人说:
“要是你今天不缴,可以。签字,改天自己到税务分局去缴。要是过了期,我们会强制执行,来查封你家小卖部。”
一看对方认真,女主人相反跟着铁了心。她说:
“我不会写字,也不给你们不签什么字——就算是会写字,我也不会签的。”
王志山看向村长,说今天请你来,有这个意思。她不肯签字,我们需要找个人来证明是她不签字。你是村组长,一定程度上代表公家,你来当证明人。只要你配合我们在文书上写下你的名字,这事就算了了;至于这家小卖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天下是老百姓的,谁说了都不算,要认真,我们就得认真到底。有人最怕“认真”二字。敢跟天下人作对,没有好处。
眼看自己跟王志山等人在雨中站了一个多小时,村长不想再为此耗下去,一咬牙,准备签字。
眼看村长要签字,程序即将走完,三人长长舒了口气。
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女主人或许是感觉自己吃了亏,也或许想要借村长走之后,大闹一场,呼天抢地,骂上了。她拍着裤档,手指天指地,从嘴里喊出来的,全是难听话:什么“批干巴的”、“砍脑壳的”、“膼千刀的”、“晒蜡肉的”;“批”、“砍”、“膼”、“晒”用上了,是农村里最恶毒的语言。
聂云丽哪里受到这样的辱骂?她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噙满泪水,全身不住颤抖,已经完全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杨辉不安地看向王志山。
王志山本想不把事情闹大,一走了之。可对方不依不饶,村长便不敢在文书上签字,弄得骑虎难下。
虽然王志山不断告诫自己,做事一定要学会藏本事、藏脾气,可上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中等人有本事有脾气;下等人没本事有脾气!他可不想做一个下等人。他来了精神,与女主人当面鼓、对面锣地怼上了:
“你凭什么在这里学驴叫?是不是你张口骂两句,就有理了?”
对骂面前,村长整个人直打哆嗦。如此阵势,他或许并不多见。
寨子不大,回荡起了王志山和女主人的对骂声。
杨辉和聂云丽气得发抖。
聂云丽嘴唇乱动,可多年的大学教育,让她没有与一名村妇斗嘴耍狠的低气。她只能在一旁小声小气:
“啧啧啧,这个女人什么人,怎么会这样无聊!”
她声音小,却被在王志山大嗓门面前讨不到便宜的女主人听到了。论吵嘴经验,她算得上是行家里手。聂云丽不出还好,一出声,被她咬上了。她当即调转身,对着聂云丽吼:
“你这个小烂氏!播祸陀,你一天到晚来找老娘□□!要不是你,老娘怎么会弄得全村四邻的,上了老娘的门,看老娘热闹!”
杨辉看到聂云丽受辱,上前帮腔,不想,女主人越发泼辣,骂开了。他明显不会应付一个成年女人。女主人当着众人的面,将一个人最不能抬出来的私物,当成羞辱,搬出来,气得他一跺脚,站到了王志山的身后。
时间到了晚饭时间。阴雨中飘起了低矮的炊烟,夹杂着些许的烟火气。
上山干活的人回来了,寨子这一幕,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