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雕版印刷的法子后,时下的印本书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了。因而那些曾经极为常见的手抄本就开始慢慢被大家遗忘。
毕竟有了雕版印刷,乃至后面又盛行了泥活字印刷,一本书不再需要一大群佣书和经生没日没夜的劳碌。
现下已经少有抄本书的存在了。
这些事情当然原本深居简出的江郗珧是不会知道的,都是姜幺幺在历史课上百无聊赖,将课堂上老师讲的事迹当成故事讲给江郗珧听得。
一提起姜幺幺,江郗珧心里又没着没落的。
这么久又没见她了,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可是江郗珧知道,自己再怎么心急,也没有一点办法,索性把事情抛在脑后,静静等待。
大部分的残本与普通的书籍相比较为便宜,但是流通起来却颇为困难。
在江郗珧的指点下,傅掌柜原本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被迫开始学着外出四处搜罗,跟人攀交情杀价,只不过他似乎天生就适合吃这口饭,只不过就是缺少一个指点迷津的伯乐。他如今每每与人“交手”,总能最后得了个盆满钵满。虽然一开始傅掌柜自诩读书人,拉不下脸来去做那种迎来送往的商贾营生。然而次数多了,他似乎也从中发掘到了乐趣。
这是一个天生的生意人,但是却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掌柜。江郗珧如此评价。
只不过傅掌柜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发掘来的残书中,偶也有些惊为天人的作品。这时江郗珧便会吩咐傅掌柜留意,看有没有什么人对这些比较珍贵的残书有异常的兴趣。
一般这样的人,可能手中就会握有残书的相关信息,甚至其余部分。
攀攀交情结识一番,说不得能够将残书补足一二。
江郗珧几乎每隔十几日都会偷偷来到铺子,看着傅掌柜将铺子打理地井井有条,心里也颇为得意。
看来自己和姜幺幺一样,都是很有经商头脑的。
这天,江郗珧像往常一样,偷偷溜了出来,又来到了铺子,结果看见傅掌柜眉头紧锁,靠在大堂的柱子边。
“傅掌柜,可有难处?”
听见江郗珧的声音,傅掌柜一下子回过神来,口呼救星来了。
原来近期还真叫傅掌柜发现了一个对残本感兴趣的客人。
那少年约莫不到二十,来了之后不消片刻,竟然就盯上了架子上的《册府元龟》。
这本书实在是太过珍稀,本身刻印本就少之又少,多的是人根本没见过真容,更有甚者对其连名姓都不知晓。
傅掌柜还是付出了好几顿酒肉,才叫那个穷书生忍痛割爱卖给了自己。
这本书里面有太多已经失传和罕见的史事,甚至多了很多连正史都无从记录的内容。傅掌柜也不过只闻其名,还是靠着江郗珧自己对残本略微一翻,慧眼识珠,才不至于错过。
结果来人竟然不只是认识,反而对这书兴趣异常。
傅掌柜知道一定能够从这人身上挖出更多有关此书的线索,若是加以利用,即便不能得到其余残本,能够造一番声势,吹嘘自己铺子藏书之全,也是好的。
但是这人实在是太难交好,故此让傅掌柜颇为挠头。
“我去会会吧!”江郗珧对来人突然有了兴趣。
洋洋洒洒写下了一篇书信,交给傅掌柜,约那人下个月月初,在书社见面。
时间一晃儿,便到了下月月初。
江郗珧照例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裙,挽了个常见的发髻,朝着铺子的方向走去,下意识间脚步越来越快。
待将要看见铺子的门脸时,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第一次“逃亡”时见过的那个少年。
少年今天换了一身暗紫色的衣袍,长发简单地挽在脑后,是现下比较流行的男子发式,手上拿着的也是花纹比较流行的扇子。
此时已经是暮春,天气已经微热,很多读书人都会带着一把扇子。
还没等江郗珧走近,那少年已经进了铺子。
待到进了铺子内室,江郗珧才发现原来这个名叫星渊的少年,就是那个对残本十分感兴趣的客人。
“在下姓白,名星渊。栖霞小姐,有礼了。”
这是白星渊跟江郗珧说的第一句话。
应是傅掌柜先行跟他闲聊了几句,所以白星渊称呼自己为栖霞。
江郗珧微微一笑,将错就错,并未提及自己的真实名姓,抬手接过傅掌柜送过来的残本,“我们以书会友,自然不分辈分年纪,我便称呼你星渊吧。听傅掌柜提及,你对这本《册府元龟》尤为在意。实则我也只不过略略翻过,所以还想跟你请教一下这书的来历,我这人好奇的很,也想了解一二。”
“大多数人可能都不甚了解,毕竟此书本身就是官府刊印,几乎从不对外流传。实则里面记载的也与普通人没半点干系,而且这是类书,专为辑录各种古籍之所长,鸿篇巨制,非官府财力根本无法编成。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无人知晓了。至于我,也只是有所耳闻,所以才想一窥究竟。小姐想问再多,我也只能汗颜,是答不出的了。”白星渊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坐在鸡翅木雕花客椅上,身形挺拔,语带微笑,言谈间张弛有度。
上次那个灰扑扑的影子与今天的形象重合,江郗珧觉得这个人一定不是家世微薄者。
“看来我再追问倒是也为难了,这残本想要补足些许,应该也难于登天,但是能够窥得些消息,我也算是增长了见闻。”
傅掌柜适时叫小厮端来两盏茶水,江郗珧一闻,上好的碧螺春,微微一笑,看来这月的铺子营收不菲,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