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这就涉及到了四种性别的最后一种:幕后黑手,母鸟。
在人类社会里,一夫多妻所占比例不大,出现时一般意味着男性主导的权力结构,女性遭受压迫而缺乏自主选择权。但究其根本,这是女性在政治和经济地位上双重弱势的结果。流苏鹬是普遍的一夫多妻,但选择的决定权在母鸟手中,公鸟不可能对会飞的、独立觅食的母鸟施加任何鸟身控制。其结果就是,母鸟的偏好不但塑造了公鸟的外貌,还直接决定了公鸟内部的性别结构。
如果不是母鸟偏好卫星型和独立型共处的话,独立型毫无疑问就会把卫星型都赶跑,而卫星型则要么消失,要么彻底沦为小偷。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现在我们所知的社会结构。
那么最后的问题是,母鸟究竟为什么有这样的偏好呢?答案是:不知道,也许不为什么。
将来深入研究之后,我们很可能发掘出这种偏好的形成历史,或许还能找到这样偏好的现实意义。但是同样可能的是,我们发现这种偏好毫无现实意义,对流苏鹬的生存没有任何实际好处。这是达尔文性选择理论得出的意义最为深远的结论:偏好自己就可以维持自己的存在。
卫星型的存在对于独立型而言并不是好事情,但那有什么用?母鸟喜欢呀。最初的偏好理由形成大概有其历史原因(也许它曾经标志了主人的遗传素质,或者领地的质量),但是一旦形成,它就不再需要任何外来因素去维系、去辩护。
喜欢,就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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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种性别的鸟,听上去可能已经足够神奇了。而更神奇的事情是,自然界中有四种性别的生物远不止流苏鹬一种,除此之外,目前被发现的还有侧斑鬣蜥(Uta stansburiana)、尼加拉瓜剑尾鱼(Xiphiphorus nigrensis)和一个等足目(Paracerceis sculpta)!
而多性别或拟雌,不过是生物繁衍行为中的一个点罢了,比它还要神奇、还要难解的现象多如繁星!
当你意识到了这一点,面对社交媒体上诸如“处与洁”、“直与弯”、“量子感应”或“时间管理”之类的八卦争论,就很难不淡然处之了:要知道,在“性”这件事情上,“正常”根本没有定数,无处可寻。相较演化的伟力而言,人类的那些行为大概只能被评为既寡淡直接,又无聊透顶。
但我们身上最为奇妙的地方,大概就是驾驭着主观能动性不断突破常识的能力——人类可能是这个行星上唯一自发地试图摆脱“性之魔力”,并千方百计避免绵延后代这一终极目标的物种了。
有些时候,我们只是需要多点理解与宽容,多点谨慎和学习,多点勇气和直面,多点冷静和克制。要知道,个人的欲望就算得到再骇人不已的放纵,也夸张不过你楼下不断叫唤着的一只青蛙呀。
为人类经济文化、法律道德和科学技术的昌明而弹冠相庆吧,正如本书已经孕育了四个孩子,完全进化为一个成□□亲的作者所言:
“对于性,人类这个物种做了如此之多和动物界其他成员迥异的事。从本质上来讲,人类已经将繁衍职能从性行为中剥离出去了。这将导致我们最终的消亡,还是会促成人类以全新的方式传承和进化?”
“虽然最大化生物适应度的观念已经完全被人类这个物种抛诸脑后,但我肯定不会抱怨这一点。我的房子温暖宜人,存储着丰富的事物,我的卧室惬意舒适,我的宫内节育器正在发挥自己的作用,确保我在传播自己的基因蓝图这件事上,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