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然哭不出声响。
“你一定很恨我吧,”他温柔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你那么爱你的陆照枝,在我的榻上承欢,喊得却是他的名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是满足你臆想,寂寞难耐时的用具罢了……”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他手背在她的脸颊上短暂停留,目色转而暗淡,从腰间掏出匕首放在她掌心,紧握住对准自己心口,“杀了我……”
“不是想为他翻案么?那就让他提着我的人头去,把所有的罪名都加在我身上,他还会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陆小侯爷……”
“我死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他在一起了……”
“杀了我。”
他喃喃说着,将匕首往自己心口挪移。尖刃一点点没入厚实的冬衣,她吓得奋起全身的力气,想从他手中夺回。
她清晰地听到了刀切肉的声响,在冬日里,是那样令人绝望。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终于松开了手。
匕首落地,她抱住他后仰的身躯,用手紧紧捂住涓涓流血的伤口,“你一定要这样吗?一要折磨我,要让我难过吗?我们两个之间,一定要你死我活么?”
他缓缓睁眼,抬起鲜血淋淋的手握住她,得意地笑笑,“舍不得……”
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诈了一回,恍然大悟般眉头紧蹙,不知该脑还是该怒,“赵怀英,总这样,有意思吗?”
为自己担心的样子,还没看够,她就变了脸色,他有些落寞地收起笑容,干涸的唇角缓缓张开,“有。”
只有她替自己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时候,赵怀英才觉得真真实实被她爱着,是活生生的自己,不是什么人的替身。
王府密室,漆黑的夜。
裴影将吃食从门缝中塞进去,还未走远,就听到了陆照枝的破口大骂。
骂得连他这个长过世面的人,都觉得难听。
他也不知道,自己家殿下怎么就有了那么多毫无头绪的骂名,什么骂人的,骂畜牲的,都听了遍。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打开门,进去踢了几脚。陆照枝身上捆着铁链,被打得有些发懵,可仍未停止嘴里的谩骂。
骂完了,就骂裴影,把肃王府上下全部骂了一通。
萤灯躲在暗处偷看,不敢近前,直到裴影灰头土脸地从密室里出来,她才敢过去,小心翼翼地关切。
说是关切,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将军,那些骂人的话,你千万别听往心里去。”萤灯自知身份已经被识破,却不明白为何赵怀英会这般轻易放了自己。
因而和裴影的说话,也越发变得谨慎不少,她想从对方嘴里试探出赵怀英的口风。不能直截了当,于是趁着这几日赵怀英不在府上多跑几趟。
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时机。夫人出远门了,谋划虽然中断,眼下却不失为一个千载难逢机会。
屋子点着蜡烛,裴影洗了洗手,顺带擦了把脸,无奈地坐下身,喝了杯热茶,“我确实没往心里去,但他朝我吐口水。”
“……”
谁能想到出身显赫的陆小侯爷,竟然会朝人吐口水,简直是防不胜防。
萤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得把手中食盒当在岸上,“裴将军,这些日子辛苦了……”
天天被吐口水,辛苦倒是没有,恶心是真的。
陆照枝被关在密室这么久,从不盥洗,整个人发酸发臭,实在是难忍。
“萤灯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裴影总觉得这屋子里就两个人,他有些不自在,“虽然他老吐我口水,但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
就是踢几脚过过瘾。
萤灯没回话,忐忑地看着窗外头。她坐得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那间密室,里头燃着微弱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