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林间,深山古阁中。
一个身穿黑色长衫,脸上带着半截面具的男子在围栏处蹲跪着。
“巽令主,此次功不可没。”围栏中还有一人,他被唤作“命主”一头银丝披在身后,戴着银色面具,对蹲跪之人说。
命主向阁内侍从招手,侍从手捧锦盒,小心翼翼来到围栏旁。
命主以眼神示意身穿黑衣的巽令主站起来,命主说:“锦盒内已经是给你的第三颗丹药,强心去毒,服用后血毒清毒去半。只要再服用三颗,血毒尽去。”
巽令主站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迎风而立,没有被命主庄严威仪所震慑。
巽令主恭敬地说:“谨遵命主指示,匪天易侍,极天下之能事,匪天地之不为。”
命主手执佛尘,目视远方,衣袂随风飘逸,遗世独立。
“恭喜巽令主功劳榜上又升一级。”楼阁中,走出一个双手戴着连指黑色护腕,身穿金丝银线刺绣华衣之人,那人同样戴着面具,一身贵气。
巽令主彬彬有礼道:“既然兑令主有事与命主商量,晚辈先走一步。”
来人正是兑令主,他说:“听闻巽令主为情,杀人取物,经营多年,现在制得情蛊解药,可要以身作则,不要监守自盗才好。”
听兑令主说话阴阳怪气,巽令主还是沉住气,晓之以理道:“命主有令,制药不服药,服药须功名,命主对我有因,我绝不会僭越命主。”
兑令主欲说还休,后来却笑而不语。
巽令主与命主二人告辞后,在山中一处樟树上,谨慎地取下自己的包袱。
他想将丹药锦盒放进里头,打开包袱时,一本志怪小说掉了出来。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他想,现在事成一半,她服药后强心去毒,很快就能承受男女情爱,他隐忍作亡命之徒多年,终于看到希望,但这些只是次要。
他只想让她活下去……
鹿城郊外官道。
弥霜睡得不好,应该说几乎没怎么睡着,只要合眼,就是昨晚女子月下舞九节鞭的情景,总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透着麻布,弥霜感觉到天亮了,听到人来人往的声音。车队停了。
她微提麻布,确认周近无人,溜下了车,躬身太久,一时站不稳,差点摔倒,幸好拽到一匹布,不然直接磕上路边石柱,头要挂彩了。
“大街上怎么会晾布?”她抬头一看,差点再摔一次,是昨晚的女子!
虽然戴着帷帽,但女子腰间的九节鞭反射着耀眼银光,让人过目不忘。
“对……不起”弥霜立即松开手,站起来说。
她站起来,也只刚好到女中衣领的位置,她低眉信手,说:“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女子侧身顺一下裙摆,说:“没关系。”之后后径直走了,她在告示栏前看了看,又转身往大街另一端方向走。
弥霜起初还担心女子会因为她现在是男儿身而发难。她心想,看来女子昨晚没有发现自己,还是办正事要紧。
她找到镖师,说:“请问兄台,此番护镖经过叶城吗?”
镖师说:“货已经到目的地,我们要返程,不送了。”她犹如晴天霹雳,“不送了”三个字在脑海里不停回荡。
她一时不知所措,镖师说:“你想投镖?我们回京城,兄弟你顺路的话,可以给你打个折。”
“不了……”弥霜还在思考,随意应付道。
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呼,抬头望去,帷帽女子单手将一男子制服,男子痛不欲生,看他手臂弯曲的程度,应该是脱臼了。
男子惊呼:“这是我家小孩,我打小孩关你什么事!”旁边果然站着一个八九岁布衣孩童,抱着一篮子贝壳说:“青天白日抢小孩钱!我都不认识你,还打我!”
女子低声道:“滚出鹿城,下次再见,让你头也脱臼。”男子连爬带滚逃出城门。
女子马上就走,待人群散去,布衣小孩左顾右盼找不到女子,独自着急。
弥霜上前问:“小朋友,你要找刚才那位姐姐?”
小孩抱紧篮子,警惕说:“你想干什么?”
弥霜解释:“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也想寻刚才那位女子,她也救过我,我们一起道谢可好?”
小孩将篮子提在一侧:“你怎么知道她去哪儿……”
弥霜问:“你们这儿的武器坊在哪?还有成衣铺呢?还有我叫弥霜,你呢?”
小孩摸着头笑了笑说:“我叫小贝。”
小贝带弥霜来到武器坊,果然,帷帽女子刚从里头出来。他们跟着女子,女子却没有进成衣铺店,她越走越偏僻,甚至走进窄巷里。
弥霜隐隐觉得不妥,想往回走,但一下子肩膀被压往墙上,颈前已横小刀。身旁的小贝吓了一跳,一篮贝壳掉到地上。
弥霜顺着小刀看去,帷帽女子近在咫尺,说:“何人?何事?”
小贝着急说:“我们……我们是来道谢的。”随后从贝壳堆里翻找出四枚贝壳,说:“这是我爹爹从海边带来的,只要稍稍打磨,贝壳就清透流光,胜似润玉,再涂以清漆,可保持年年岁岁。恩人,我没什么钱,但奇趣东西多,请恩人不要嫌弃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