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视的,总有人看得见,被遗忘的,总有人记得。
平心而论,宇文成思真的很不喜欢现在的夫子,解读无趣,说话总是板起脸,没有一点点生动,原来的师傅授课总是引经据典,既生动又形象,话语里又带着那么几分俏皮,博学有趣,而且对于成思的学业从来不苛求,没有压力的时候,成思多多少少还能学一些东西。宇文成都学的多而杂,所以宇文成思也跟着学,虽然不像成都样样精通,倒是可以样样粗通,受脑子的限制,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以宇文成思最愁的事情就是每日的文章,不论有多繁忙的事情,每日一个时辰的早课是躲不过去的,上完早课还要写一篇文章,有时还要将紧要的部分背诵下来。宇文成思是真的记不住,很久之前就记不住,原来离开京城的时候夫子布置了《过秦论》,因为忙着打仗就抛诸脑后,如今就这一篇,成思被勒令一日之内背下来,还要字字通晓。字字通晓倒是不难,不过这背诵嘛,宇文成思盯着竹简唉声叹气,从午时到戌时,宇文成思连一半都没有拿下来。
宇文成都原本的打算是叫林峰伴读,只是林峰一个时辰就背下来了,成都也实在是高估了自家妹子。这一字一句的,看着眼熟的很,可是只要合上竹简,就浑然记不得了。宇文成思又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
林峰敲敲门,“成思?”宇文成思默不作声,林峰推门而入,端着两个菜进来,“成思,吃点东西吧,打正午开始你就没有再吃东西了,殿下派遣的两个厨子做的,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宇文成思只看了一眼,“哪里吃得下呀?我实在背不下。”“先缓缓再背吧。”
宇文成思瞄着林峰:“今天文章要写什么来着?我要不先写文章吧。”林峰提醒道:“盐铁之论。”宇文成思扶着额头:“哎呀,盐铁是动摇民生之根本,自然应当由朝廷掌握。这要写什么呀?”成思揉着额头,突然精光一闪:“林峰,要不你将你的文章借我借鉴借鉴?”林峰似笑非笑:“我是陪着你读书的,我的文章夫子也是要看的,你确定要看我的?”
宇文成思仰面躺倒:“怎么这么烦人啊?”忽而又坐起来,“不如我请高达帮帮我的忙?”林峰将筷子塞到成思手里:“你可拉倒吧,虽然高达怕你,不过我觉得他更怕回京之后晋王和你兄长揭了他的皮。”林峰一边将菜往成思面前推,一边说:“你先吃东西,我是有要紧事情同你讲。”枯坐了一天,宇文成思的确也饿了,便吃了起来,菜肴入口之前,问了一句:“京城有消息来了?”
“罗成的事情结了,据说是北平王看不上,觉得那女子身份低微,奈何罗成喜欢,便收了做侧妃。”宇文成思一口噎在喉咙里,连忙喝了一口水:“是罗成喜欢,所以才做了侧妃?”林峰点头:“是,传来的信是这么说的。”宇文成思微不可见地蹙了眉:“那,是谁家女子?”“章家的,御史台章文科的嫡女。”宇文成思惊道:“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员,居然还算身份低微?”
林峰叹道:“罗成是北平王的独子,都说是寒面银枪俏罗成,配个公主也是够的,难怪北平王眼光高。”
宇文成思看着菜肴,突然又没了胃口,“晋王还说这两个厨子好,我瞧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做得尽是些吃不下去的,不吃了。”林峰也不劝,只招人来撤了菜,道:“那你先温书,我一会儿让人来送些点心当宵夜。”宇文成思抬头看着他,突然恼道:“都怪这该死的《过秦论》,害我险些误了大事。”
“我看过姑娘们写上来的条子,今日没有什么要紧的消息啊。”宇文成思神秘兮兮地说:“林峰,你闭上眼睛。”林峰虽然不解其意,也乖乖照做,“好了,睁开吧。”睁开眼睛的时候,林峰真真是吓了一跳,宇文成思只从哪里拿出来一颗珠子,昏黄的灯光下晶莹剔透,盈盈地闪着光。“原来我求晋王殿下放你出来的时候,我查过你的档,五月十二,你是生辰,正好和晋王是同一天呢。这是我前两天料理江南商贾的时候搜刮出来的,我觉得镶在你的冠上一定很好看,这是我给你过生辰的贺礼。”
林峰愣愣地接过珠子,这就是他生辰的贺礼?若不是宇文成思说,他自己都记不得了,林峰已经九年没有过过生辰了。宇文成思笑:“怎么?你不打算谢谢我?”林峰也笑起来:“真是多谢你,记着我的生辰。”那是从心底是透出来的笑,五月的清风,拂去燥热,余下温凉。宇文成思又笑:“也是委屈你,本来想着二十岁的生辰要好好过,只是此种境况,我不敢过于张扬,只能这么敷衍了事了。”“不委屈,你能记着,已经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宇文成思还要温书,林峰便出去了。
天上的月亮只缺了一个小小的角,春夏之交的江南已经有些热了,不过到了夜里,还是令人觉得清爽,如果没有卷云楼身后一堆不可告人的事情,如果宇文成思从不曾选择过立场,那就更好了吧。
原来连自己都记不得的,终归还会有人记得,这样的事情,终归还是有人在意的。一个男人,在人来人往的卷云楼的后院里,对着月亮,险些落了泪。
子初的时候,宇文成思实在困得不行,便先安歇了。只是差人清晨要早早地叫她起来。卯时开课,成思一般寅末就要去温书,不然前一天辛辛苦苦背的书,在夫子问到的时候一句都想不起来。熬夜是经常的事情,不过一般情况下,宇文成思也会有惊无险地刚刚好写完文章策论,在林峰疯狂暗示下磕磕巴巴地背完书。
不过罗成的事情搅扰得宇文成思实在心神不宁,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过秦论》是磕磕巴巴地背下去了,不过背错了好几处,文章也没写完。夫子一向是严苛的。大约是不知道宇文成思是江南最大的商人,也不知道她是卷云楼的主人,只知道她叫成思,所以才这样严苛。
夫子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