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喧天的锣鼓闹起来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年到了。宇文成思觉得心烦,不愿意参与这场盛会。经过深思熟虑,宇文成思放弃了早上的懒觉,不得不早起。皇帝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不过到底是没有调理好,年寿难永。宇文成思也实在是放心不下,每日与皇帝一同起床,看着皇帝去上朝了,便去她的小屋子里面鼓捣起来,这辈子恐怕接触毒药最多的就说这个时候了,原先还忌讳着用量,如今确实全然不管了,便是至毒的东西,宇文成思也用了原先三倍的量。到底是不容易的,若是有用,宇文成思原先便被自己药倒了,哪里还能活的到如今?
宇文成思瞧着眼前发呆,只觉得颓丧。试了好久,还是想不出法子。墨香小心地站在药房门口,道:“婕妤,前面出事儿了。”宇文成思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活儿,安置好了,才问:“哪个前面?前朝?”墨香摇摇头:“不是,是瓦岗的人,传来消息说,罗成不日要和单家姑娘大婚了。”宇文成思冷笑:“所以呢?”
“奴想着,婕妤到底和他相识一场,不如还是去看看,也好全了情分。”宇文成思又冷笑:“这个时候大婚,他孝期过了吗就成婚?”墨香问:“只是罗成专门给婕妤下了帖子,就下在了小将军府,今儿小将军府的小厮专门来找了奴,求问婕妤的意思。”
宇文成思沉默良久,而后抬头,缓缓地道:“你说得对,我很该去贺他。却不是为了全我们之间的情分,恐怕在他把所有的烂摊子全部丢给我料理的时候,我们之间这辈子的情分就已经尽了。”“那婕妤......”宇文成思唇边尽是讥讽:“我恨他。可是后来我想了,我屠戮他的父母,杀尽他的府族,却觉得不能解我心头的恨意,于是我想明白了,这么些年,要说他待我没有一点点情义,我定然是不信的,只是他这个人生性如此,从小骄纵惯了,从来想不到旁人的难处,当他看见的时候,我便离开他了。我不信他放下得这样轻松,我偏偏要他看着,曾经想要与他依偎白首的女子,如今已经是他人的妻子,而他,只是空余恨了。”
“婕妤,”墨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罗成是不是放下了奴不知道,只是婕妤还没有放下罢了。”宇文成思淡漠地看了墨香一眼:“负了我一场,总是要有些代价的。我与他相识一场,也总是要做个了断的。”“那陛下呢?”宇文成思稍稍沉吟:“算了,他就是个醋坛子,上一回我只是同林峰亲厚,他便大发雷霆,如今我去见罗成,又不知要闹出多少事端来,我先去,你们就说我回小将军府住两天,等我回来了,自会向他解释。”
“是。”
嫁衣如火,染红了天涯。宇文成思单骑而行,顺着地图来到了不知是哪里的地方。好在她并不是宇文成都,走到哪里都不会迷失方向。这伙人打不死,宇文成思早早预料到了,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他们翻不出大浪,就不在宇文成思操心的范围之内了。地方倒是气派,单雄信虽然如今狼狈了些,不过总算是做过绿林总瓢把子的人,自家的妹妹成婚,大场面。宇文成思头上戴着九凤珠钗,身上穿着宇文成都从苏州给她带回来的嫁衣。
这嫁衣,她其实本可以穿一次,只是上一次,那个要娶她的人没有来。而封妃大典的时候,毕竟只是妃妾,不能用正红的颜色,自然穿不得这样热烈张扬的颜色。九凤珠钗啊,有人羡慕它,是皇帝新贵的象征,有人喜爱它,华贵典雅,可是在有的人眼中,它只是天下最最好看的钗而已,送给喜欢的姑娘,自然要挑最好的钗。
宇文成思撇撇嘴,这一切,终将是过眼云烟啊。
秦琼倒是意外,瞧见宇文成思的衣裳比新嫁娘更红,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宇文成思婉转而笑:“看来是下帖子的人没有告诉你,我也要来啊?怎么,有胆子设宴,赴宴的来了,却没有胆子迎客吗?”秦琼沉默着,让开身子,让宇文成思进去。单盈盈一眼瞧见宇文成思,那火红的颜色似乎像活过来一般,肆虐着要将天地都吞噬,再仔细看了,只是简简单单的服饰,连冗余的花纹都没有。宇文成思丹唇微启:“你有本事专门派人毁我名节,如今见着,却心虚了?”
江湖人不讲究这个,莫说是清白被毁,就是嫁过人的,只要喜欢,也可以娶过来做新娘。
成思淡淡地说:“我是宠妃,自然谁都不敢多加置喙的。左右你与我,都已经将彼此得罪透了。”罗成拿了一杯酒过来,黑着脸递给宇文成思:“赶紧饮尽了,权当是喜酒了。”宇文成思盯着他,端过来一饮而尽,将杯底亮了,罗成又斟了一杯,宇文成思摇摇头:“酒只此一杯。我不喝了。”而后,将头上的九凤珠钗小心地摘下,放在几案上,温和地笑道:“原先你给我的,盛了我多少期盼,而今我还给你,我有夫君,亦有权势,我很高兴。既得了珠玉,自然不会再瞧鱼目了。”“你千里而来,就为了羞辱我两句?”
宇文成思哈哈大笑:“是啊,从前都是你羞辱我,而今终于可以落井下石,我也很高兴。”“我何曾羞辱于你?”“你撩拨了我,许以重诺,却又弃如敝屣,难道不是天大的羞辱?”罗成怒极反笑:“原来,你到底还是要嫁给皇帝。”
宇文成思的瞳孔深邃漆黑:“原来在你眼中,我到底还是贪慕虚荣的女子。”宇文成思笑:“罢了,而今你如何看待我,我也不甚在意了,你说是就是吧。”罗成的声音低低的:“为什么是你?”宇文成思脑袋晕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你在问,为什么是我杀你族人?”
宇文成思好笑:“谋反的是你,怎么兴师问罪的还是你?你兴师谋反,难道不该满门抄斩?至于这件事是我做的,还是别人做的,有什么分别?”宇文成思看着他,满目悲悯:“我瞧着你,真是悲哀。”
皇宫。
宇文成思乖巧地笑:“今儿的果子是我亲手做的,陛下尝一尝嘛。”“气都气饱了,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