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夏天了。皇帝最近实在觉得,宇文成思的心情应该还不错,因为最近的药膳不那么难吃了。皇帝照例去上朝,不过宇文成思却不在制药的小房子里闹腾。她要面见林峰。
几案上摆了荷花酥,这是宇文成思的新作。闲着没有什么事情,宇文成思多多地学了许多文章辞赋,很多时候她也不必亲自动手,不过渐渐地也觉得这些东西有趣。
林峰被贬成了百夫长之后,很快又立了新功,得了重用,如今已经迁回了都尉,从七品,算是小吏了。林峰看着待客的龙团茶,不禁叹:“你如今真的是万千宠爱与一身了。”宇文成思浅浅地笑:“我如今很不该再见你了。上一回与陛下闹翻,我也仔细想过了,很该顾忌着他一国之君的颜面。何况如今你有兄长庇护着,我也很放心。我的哥哥,只要他在军方一日,就能保住你无虞。”
“你不愿意见我?”林峰满脸不愿意相信。宇文成思轻轻叹了一口气:“宫里也不太平啊。前几日父亲专程进宫来,就是为了警告我。恐怕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能自顾,更加谈不上你了。事到如今,我将你放心地交给哥哥,也不算背弃了当初的诺言。为了安定存身,我思前想后,你还是应当尽快娶妻。你若是心里有了人选,我以厚礼仪之,若是没有人选,我目下已经挑了人选出来,与卢颖娘有些关系,虽然是小门小姓,不过她哥哥却是在我哥哥手里拿捏着,我也不担心。”
“成思,你不要我了吗?”
宇文成思苦笑:“哪里就是不要你了?陛下疑心重,你我尽早摘干净,于你我都好。你跟着我哥哥,他心里放心,你一直在我身旁,他反倒吃醋。君王一怒,伏尸百万啊。”林峰眼中隐有泪光,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大概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吧。人言可畏啊,我已经是后妃了。”
林峰忽而就想起来了从前还在南境的时候,她试探他,逗弄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与他分开。可是他能怨怼什么呢?在他与皇帝之间,他只是没有被选择而已。林峰终于是低头,道:“好。”
楚服服侍宇文成思用饭,今儿是十五,想来皇帝还是皇后宫里的,宇文成思不打算等他,挑了些喜欢的菜式。楚服道:“婕妤,今儿传来了两个消息,说是朱美人有了。”宇文成思一脸懵:“有什么了?”楚服略有尴尬:“有孩子了。”宇文成思如同大梦初醒,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陛下前不久只临幸了朱贵儿一回,她竟然有这么好的福气,这就有子嗣了?”
“是呀,卢颖娘也已经有子嗣了,不过总算是咱们这边的人,只是如今连朱美人都有了,婕妤可要加把劲儿了。”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宇文成思面上也带了几分失落:“陛下子嗣不算绵薄,不过皇家之人,开枝散叶自然是最最紧要的事情,卢颖娘那边要好生照应着,别出什么事了。朱贵儿既不是哥哥挑出来的媵,我也管不着。只是,我嫁给陛下也有半年了,几乎专宠,怎么她们都有了,我却没有一点点消息?”
楚服宽慰道:“婕妤宽心,当日解毒的时候武军医不是也说了吗?用了性情极其寒凉的药物,要个子嗣总归是不容易的,婕妤还年轻,养好身子,孩子总会有的。”
宇文成思摇摇头:“并不。虽说当初所用的药物寒凉,可是我后来已经想法子克化去了药性,又好生将养了这么久,不该到如今还有影响。只有半年的光景,虽然是着急了一些,只是卢颖娘我是给了她有助怀孕的药物的,陛下临幸也只有几次,足可见我的药量控制得不错,怎么到了我自己身上反倒不灵了呢?”
楚服无言,她也不知道。
午后,宇文成思抛下一切思绪,美美地躺下睡一个午觉。只是美梦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打断了。“朱美人落胎了。”楚服低声地奏禀,宇文成思只觉得脑壳疼,“与我有什么关系?就不能让我起来再说嘛?”“落胎的东西已经搜出来了,是有人下了药,是上一回婕妤自己解毒的时候所用的寒凉之物,御医说,此物寒凉,有孕的女子用了,必定落胎。”
珍贵的茶盏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也掩盖不住宇文成思的怒火:“有完没完!就不能有一天安生日子过吗?”楚服捡起摔碎的茶盏:“奴听说陛下发火了,婕妤不如还是去瞧瞧吧?平白无故的,免得落了口实。”
“皇后那边有什么消息过来?”“皇后娘娘也是刚刚知道,着急忙慌地就过去了,目下还没有给咱们通消息。毕竟指向了婕妤,婕妤还是小心些。”宇文成思望着漫天的桃花,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瞧着上一回刺杀,就是有人瞧我不顺眼了,这一回更是赤裸裸的构陷。陛下的子嗣并不单薄,如今年二十七,膝下已经有三子两女,卢颖娘和朱贵儿都有身孕,连嫡子也是有的。若是有人先要谋害,难道不应该从嫡子下手吗?”
“婕妤快别说了,还是过去解释吧。”
宇文成思冷冷“哼”了一声:“并不是我的过错,我有什么好解释的?”“虽然不算婕妤的错处,可是目下已经指向了婕妤啊。”宇文成思叹了一口气:“你留在这里,彻查咱们自己的宫室,若万一真的有了什么,及时处理掉。这样的东西,见过的人并不多,你仔细查一查,先把人揪出来。”“是。”
朱贵儿疼得满头大汗,在榻上有气无力地翻着白眼,宇文成思也是于心不忍,只是瞧了一眼便出来了。不想陈宣华居然也在,逼问道:“思婕妤,御医的说法你想必已经知道了,难道不应该给陛下一个解释吗?”
恼了宇文成思不满,先怼了再说:“倒是臣妾轻慢,竟不知中宫何时易主,怠慢了继后。”皇后抢白道:“你胡说什么?中宫何曾易主?”宇文成思冷道:“中宫既未易主,陈美人在这里作威作福地说什么?陛下尚在,皇后尚在,何时轮到一个小小的美人训诫宫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