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烟又接着呆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这期间不少小妖出于好奇主动跳到她身上同她玩耍,这些小家伙很多都生了一双大眼睛,而且还不少都是毛茸茸的身子,甚是惹人喜爱,泰烟便一只都没有拒绝,不出一刻钟她身上已经挂满了小妖怪,跟个妖怪架子似的。天骐一时间被冷落了,他自己呆着无聊,干脆跑去墙边那张叶子和藤蔓缠成的吊床上睡觉去了。
一人众妖正玩在兴头上,忽然一股浓烈的奇香飘进洞内,小妖们瞬间全部安静下来,天骐也一骨碌爬起来跳到泰烟身边。
“老大来了!”
少年冲她眨眨眼睛悄声说道。泰烟看着洞口弥漫进来的白雾,作为凡人的她还是不由得生出了些紧张,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喉咙不断吞咽着唾沫。天骐顺手抓住天上路过的一只胖乎乎的毛绒团子,塞进了她怀里。
“叽叽?”小团子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看天骐再看看泰烟,天骐专心的望向洞口,没再给任何反应。黑娃儿感觉到泰烟方才身子在抖,也贴心的凑了过来,泰烟抚摸着团子柔顺的羽发,又摸摸黑娃儿蓬松的背毛,紧张的心情这才舒缓了一点。
香气越来越浓烈,洞口处的小妖们都主动往两旁让开一条路,团子挣扎着脱离泰烟的怀抱,扑棱着短翅膀叽叽啾啾地叫着飞向一侧的妖怪堆,黑娃儿不离不弃的陪伴在泰烟身旁。
一头身形似鹿的巨兽隐隐约约地出现在白雾之中,白雾里升起许多水珠,一切行进中的事物在这白雾之中动作都变得极为缓慢,近乎于停滞。一颗水珠落向泰烟的手心,泰烟自然地抬起手去接,天骐慌张地一把攥住她的手,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消散成淡淡的白烟。
白烟很快便散开了,天骐松开泰烟的手,并将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垂了下去,没有让她看见手背上被灼烧的那一小块皮。他蹲下身认真地看着泰烟,用很小的声音严肃地提醒她:“千万别碰这些水珠,这雾是高等阶妖的自我保护术法,水珠里蕴含着不小的妖力,你的气息没得到洞主承认的话,碰了,水珠就会爆炸。”泰烟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她将手缩回袖子里,不敢再乱动。
天骐站起身,泰烟考虑到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为了表示足够的敬意,也避开水珠小心地站了起来。她抬眼再次看向洞口处,一群萤火虫盘旋在那里,借着萤火虫身上的光,泰烟这才看见洞口的墙壁上原来还刻着三个字——万妖洞。
巨兽的身形越发清晰,小妖们此刻全部恭顺地低下了头,泰烟也垂下面首。过了几个瞬息,她看见一只雪色的兽蹄缓缓步入自己视野内,那兽蹄下飘出丝丝白雾,雾气中又生出几片翻飞的绿叶。
“你就是天骐传话里的那位凡人?”
如瓮中之雷的声音劈头盖脸的从头上砸下来,巨大的威压压得泰烟耳朵轰鸣鼻腔破裂,红色的血珠掉落,却在半空中被一朵凭空生出的粉花儿给接住。
花儿被白色的妖力拱起飞向巨兽,它看着这滴蕴含灵力的血珠,对脚下的泰烟命令道:“抬头回答本座的问题。”
泰烟闻讯抬头,只见眼前的巨兽居然有一丈之高,它通体雪白似灵鹿,一双鹿角的根部带着短绒,是白玉的色泽,越至稍末处便愈发晶莹剔透,里面还萦绕漂浮着如萤火般的细微星点,像极了手工匠人用白玉拼接透亮的无色琉璃制成的一对无价之宝。
泰烟再往下看,心里便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只因这妖一双碧水色泽的眼睛,跟天骐和百里的一模一样,她发现了什么,扭头看向四周,这才发现万妖洞内大部分妖怪的眼眸都是这样的碧绿色。
“姐姐,老大问你话呢,快回答!”
天骐扯了扯泰烟的袖角,一脸担忧地提醒她不要走神。巨兽见她不理会自己反而还四处乱看,当下便一跺蹄,白色的妖力夹杂着绿叶,如刀片般从地底飞快地升起,泰烟当即被这股强大的妖力挤压得双耳轰鸣眼睛发黑。
“对不住,小女姓嬴名泰烟,到底是从人间来的孤陋寡闻之辈,此番寻您的确是有一些私事,方才被您的眼眸迷住,不慎便看走神了,还望您莫计较小女的肤浅,不然便衬得您也成了那狭隘之辈。”
泰烟连忙跪在地上,一大串好话说得巨兽心情好了一些,这才收回威压。它看着泰烟道:“无妨,我这洞中的妖本就受我庇护,身体里含了我的妖力便自然会生出与我同色的眼眸,你作为一介凡人有些许惊讶也在常理之中。至于你来此地的目,天骐已经传讯告诉我了。”
说着,巨兽的面前浮起一颗金铃铛,铃铛被白色的妖气作云状拱起,嘀哩嘀哩地颤动着飘回了天骐手中,泰烟这才看见他手腕上原来少了一颗铃铛。巨兽看向天骐道:“本座方才试探过了,这小女娃的确如你所说没有修为,却有一身灵血。”
天骐笑着扬起脑袋,将那只被烧伤的手举至巨兽面前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老大,作为老实说话的嘉奖怎么也得给我治疗一下吧?”
巨兽无奈的阖上眼睛,叹息一声道:“顽皮!方才你大可不必出手,她这一身灵血自会保她无虞。”
泰烟听到二者谈话的内容,便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双耳和鼻,发现刚才被震破的位置已经全部都好了,她抬头,见那巨兽面前升起一道细微地白气,白气之中漂浮着两片绿叶,绿叶互相环绕着轻擦过天骐的手背,他的那处烧伤便全部都好了。
原来,他方才为了救我受伤了啊……
泰烟有些难过地垂下眼睑,却听面前的巨兽继续道:“小女娃,我确实可以让你快速获得一身妖力进入蓬莱仙山内部,只是你所需要的东西代价太大,需要你自己来偿,你可愿意?”
泰烟向前走了一步,谨慎地问道:“是需要我的眼睛,耳朵,舌头,四肢……或是这具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