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县衙。
昨个傍晚县老爷亲自迎来了两位客人,然后主簿室里又是一夜无眠。
狄非顽在将最后一本卷宗翻完后,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想要再对所有的案发经过进行复盘,脑子却早就被几个大夜的忙活累成了一团浆糊。
这几日给醉仙楼走账他实在是太累了。
对面桌上,孟桑榆没撑过后半夜,她用手抵着脑袋,在无数次差点砸死在桌子后彻底放弃了挣扎。
旁边竹简、书籍成堆,她将身子蜷缩的小小的藏在里面。
主簿室里常年存放着案籍,加之一夜的烛火缭绕,室内的气味并不好闻,狄非顽活动着筋骨走到窗边。
初春的凉风从半开的窗户涌入,惹得孟桑榆迷迷糊糊中往着暖和的地方蹭。
狄非顽随手拿起披风让了出去,还好心帮忙收拾着桌上摆放的杂乱无章的书册。
“户籍?”
交错覆盖的纸页里两个明晃晃的大字闯入狄非顽的视线。
往下一翻,将整个“曹家湾户籍”暴露出来后,他扫视了眼刚收拾好的地方,而后满眼冷漠的再次弄乱。
好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码!
“昨晚你有什么新发现?”
狄非顽故意将人摇醒,明明刚才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报复,可心里仍觉不快。
“啊——”
梦里到嘴的鸭子猛然复活,用翅膀扇了人一巴掌后扬长而去。
孟桑榆忍者美梦破碎的难受,哼哼唧唧的语调随着困乏拉长。
她实在不愿意醒来。
“还想不想回店子湾?”
狄非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
一听到回家,孟桑榆纵使有千百个不愿,也强行打着精神。她一手托腮,身子坐的歪歪斜斜,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
狄非顽侧过头不愿看她坐没坐相的姿态,但很快又恢复到正面交流。
傻子才跟哑巴计较!
狄非顽用着显而易见的道理劝告着自己大度。
“我不识字。”
感受着身上披风的重量,孟桑榆将系带拢了拢,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
城西县衙里的椅子多垫有软垫,软乎乎的触感带着暖意,也催发着困意。
“你昨晚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吗?”
梦桑榆闭眼假眠,浑身的慵懒劲藏都藏不住。
她才没有非要跟人面对面说话的困扰。
“你也不看我是干嘛的。”
狄非顽坦然自若的把“曹家湾户籍”推开,意识到仅有一本不相干的书后,装作无事发生开口道:“商册里有孟源五年前的行商记录,从递上来的账目明细上看多是一些马车货运之类,也有几笔可观的收入,不过两年前行商记录暂停,就连注册的商号也被注销,由此看来其中应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回村了。”孟桑榆朱唇轻启道。
狄非顽不解,“什么?”
“孟源回店子湾竞选村长了。”
孟桑榆回忆着当年的情景,耐心解释着。
店子湾的老村长大概是在两年半前察觉出身体出了异样,为了看医治病,更为了村里能有个更好的发展,他老人家在与村中长者商量后决定选举让贤,孟源也是那个时候重新回到了村里。
重新?
狄非顽捕风捉影道:“孟源不是店子湾土生土长的人?”
“是……也不算是。”
孟桑榆迟疑一下道:“他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听村里人说,他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不过在十二三年前,他家因孤儿寡母被同村的一个老鳏夫给盯上,一天夜里,孟源起夜发现老鳏夫正偷偷溜进他们家里,就把人脑袋给打破了,这事听说闹得还挺大,最后还是老村长出面给摆平的。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可谁知老鳏夫逢人就给念叨这脑袋让孟源给砸坏了,还指桑骂槐孟夫人不守贞洁,勾引的他。你也知道一个村里总有那么几个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妇,没过多久,孟夫人见村里没有他们娘俩的容身之地后就自行搬走了。”
孟桑榆还记得两年前孟源回来时,村里大多数人都去围观了。
说是外面的风水养人,将孟夫人养的面色红润不说,就连孟源也摆脱了小时候矮矮瘦瘦的模样,长的跟他爹孟长山一样高高壮壮。
“我记得当时凑热闹时,还听见王老爷说他当时吓了一跳,以为是孟长山诈尸复活了。”
王老爷称得上是嚣张了一辈子,可遇到鬼神之说却是一点法子没有。
至于孟桑榆那天被坑爹的王帆虎拉去吓人时挨的那顿骂,那脏的呀她夜里窝在被窝里头都不敢多想。
“所以,孟源两年前是回到村里,但并没有老村长看中?”
狄非顽听完描述,总觉得哪说不通,他沉思片刻又道:“他既然没被看上,为何两年后的今天又出现在竞选名单上?”
“嗯……你是不是狄家偷来的??”
听着狗屁不通的话,孟桑榆困意消了大半,她睁开眼盯着狄非顽,势要把人看出个洞来。
狄非顽尴尬,“怎么了?”
“村里凡事都是要讲究沾亲带故,就像孟王两家自古不相让,我们老孟家与王帆虎背后代表的王家和和睦睦相处了十几代人那也是没有利益冲突下才能维持的表面平和,真要闹起来,两家老者一旦翻脸,我们都是要撕个鱼死网破的。
孟桑榆现在看向狄非顽的表情完全就像是在看一个城里长大的傻子。
“他孟源虽说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