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尚香笑道:“我不聋。”
沈回雪见香囊染上了泥,抚了抚鬓边耀目的金钗,嘴角嫌弃地一撇,往孙尚香处丢去:“这香囊,给你了。”
那表情,仿佛孙尚香该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其他女眷皆以丝帕掩面窃笑,准备看热闹。
孙尚香没有去接,香囊掉在尘土里,锦绣丝线早已覆上肮脏尘土,灰扑扑的。
她直直盯着沈回雪,忽而一笑,抬脚,踩了上去。
“你什么意思?”沈回雪大声质问。
一个身着荼白色长裙的少女忽然抬头看了孙尚香一眼。
她和孙尚香年纪相仿,眉目和陆议几分相似,可惜少了几分坚毅,模样清秀,小家碧玉,正是陆议的从妹陆灵。
孙尚香淡然迎向陆灵的眼光。
陆灵快速瞟了沈回雪一眼,轻声开口:“雪姊,我们回去吧。”
沈回雪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气急败坏道:“孙蓠,是你要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你毁了这一切。陆灵妹妹,事已至此,我们还要粉饰太平吗?”
孙尚香抚摸着佩刀:“我无需同你们争辩,今日种种,日后自有分晓。”
她转身欲走,忽听后面一人大笑。
盛千月笑得快喘不过气:“孙尚香,装不下去了吗?”娇小的身躯花枝乱颤。
“什么?她是孙尚香?”沈回雪有些惊愕。众女眷也是面面相觑。虽然孙尚香离家出走,吴侯孙权已着人四处寻找,大族皆已闻知,但比起时事,她们更关心新定制的锦缎何时到货。唯有陆灵若有所思地看着盛千月。
沈回雪有些怂了,但碍于之前的针锋相对,此时示弱,只会被人嘲笑。
“她,是为孙策而来。”盛千月似是喃喃自语,却刚好一字不落地飘进沈回雪耳中。
沈回雪很快抓住了要点。
她最恨孙尚香这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一个恶毒的想法很快窜上了她的心头。人心总归是肉长的不是?孙尚香一定会有弱点!她今天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听说孙策前不久颊中毒箭,死了啊,你是来帮他收尸的么?”沈回雪笑道,“那你恐怕来错地方了啊。”
孙尚香的脚步止住,转身,朝着沈回雪走来。
“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和面容都很平静。
“装什么装啊,世家大族的兄弟姊妹能有什么感情?”盛千月嘟囔,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
“伪善的来了。”有人小声议论。
“就是就是。”
沈回雪后退一步,皱了下眉头,心中更加不悦:“我说,你那该死的哥——”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撕破月色。
沈回雪跌坐在地,金钗掉落,发髻散乱,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颊——那里火辣辣的痛楚抓挠着她的心肝,耳鸣则折磨着她的神智。
沈回雪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她环顾四周,“姐妹们”都讪讪躲避着她的目光,也不敢与孙尚香对视,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她咬牙切齿,但看到孙尚香腰间的佩刀,想起关于她的种种传言,也不得不认怂。
孙尚香吹了口气,拍拍自己的手掌:“你说得对,我不是大家闺秀。若有谁敢妄议我兄长,便是这般下场!若再议,我不介意练练我的刀。”
“我二哥来了,”沈回雪远远看到沈府侍卫,“孙尚香,你有种,就不要走。”
孙尚香漠然站在原地。
“谁敢在沈家眼皮子下闹事?”一道男声传来。
那人儒雅瘦弱,身着朵花蔓草纹锦鹤氅,一条祥云纹锦带系在腰间,乃沈家二公子沈仪是也。因沈回雪未按时归家,受母之命,专程率人接沈回雪回府。
越过人群,沈仪远远望见妹妹脸颊,高高肿起,像猪头一般!
他并步到孙尚香面前,却把要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郡、郡主?”
“二哥,她打我!”沈回雪全然不顾闺秀仪态,指着孙尚香,大叫。
沈仪怔在原地,左右为难。
“其中,想必有误会。雪儿,你可是做了什么错事?”
“二哥,我的脸都成这样了!”沈回雪的脸又辣又痒,一碰就痛,她的手无处安放,“她却好端端的,这又能有什么误会!”
沈仪狐疑地盯了孙尚香一眼。
孙尚香目光清明:“你说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大家想必也都听到了吧。”
众女眷看了眼沈回雪,均是装聋作哑,竟无一人为孙尚香说话。陆灵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孙尚香,面容纠结,好几次把话吞回去。
“孙郡主,此地夜风寒凉,不如,且去沈府一叙?”沈仪行礼道,“待情绪冷静下来,此间种种误会,定能解开。”
这般说,在外人看来,像是孙尚香气急无故拿沈回雪出气般。理亏的,倒是孙尚香了。
“我和她之间,并无误会。她言语冒犯我兄在先。如今又诽谤郡主,该当何罪?”孙尚香意味深长道。
“雪儿,还不向郡主道歉!”沈仪厉喝。
沈回雪支支吾吾,嘟嘟囔囔。孙尚香如闻蚊呐。
“不必了。”
“此事当真无转圜余地?”沈仪眉头紧锁。
“表哥,她打雪姊,就是在打沈家的脸啊!”盛千月在沈回雪感激的目光中开口。
沈仪神情复杂地盯了眼盛千月,又看向沈回雪,终是下定决心,开口道:“给我拿下!此人竟敢假冒孙郡主,罪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