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了一会才从灯会离开,慢慢往回走。喧闹的人群如潮水般渐渐散去,只余风里送来依稀的喧闹声。
两人专挑人少的小巷弄走,不说话,只吹着风,感受着胸腔里心脏的跳动,交握的手上炙热的温度。
夜,让所有的心事都柔软。
有小孩蹦蹦跳跳欢呼雀跃地跑过他们身边,带起一阵风。
安衍向小孩跑远的方向看去,突然笑了,转头对岁岁说:“等我一下。”
那是个糖葫芦摊,他匆匆跑过去买了一串,又跑回来,递给沈岁岁,“B市的糖葫芦很有名,尝尝?”
她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酸酸甜甜。
“很好吃,你也吃一点?”她笑着问他,眼睛亮晶晶的。
“好,”他眉眼宠溺。
两人分享着一串糖葫芦,不知觉地走回了大街上。
马路上车水马龙,沿街的店铺亮着各色灯光。五彩光芒一瞬间照亮两人的容颜。
“等一下,”安衍停住脚步,认真地凝着她的脸,“你的嘴角沾了点糖。”
他说着伸出手想触碰她的唇角。
小姑娘轻轻仰起头。
夜色迷离,灯光刹那闪烁,照亮她晶莹的眸子,那里漾着如水的温柔和清澈,不涉世事的懵懂和纯真。
她的唇色殷红,吐气幽然。
他的心猛烈地一动。
不受控制地,他凑近她,轻轻低下头。
她的唇近在咫尺。
两人的呼吸交缠,仿佛有所预感,沈岁岁轻轻闭上眼,等待着那一刻。
风轻轻吹过,她的发丝飘扬,掠过他的脸颊。
音像店里远远地飘来一首老歌,她听不清歌词,但那曲调莫名地让人沉醉。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她没有等到安衍的一吻。
他的手指轻轻搽拭过她的唇角,温热的触感仿佛也磋磨着她的一颗心。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压抑过后的沙哑,却仍然宠溺而温柔。
她睁开眼,一瞬间失望层层叠叠地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吞没。
安珩深深地看着她:“岁岁,我说过会等你长大。等到你长大,遇见过很多人,见过这世界所有的美好和不堪。到那个时候,如果你的心意没变,我会在你身边。”
她表情坚定地摇头,“不会的,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你,我都很确定我不会改变,”第一次,她鼓足勇气义无反顾地表明心意,血液在四肢百骸里狂奔,她的语气热烈而执着。
安衍很温柔地笑了,他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混着羞涩期待的目光,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姑娘,你说的话我可记住了。”
他的小姑娘,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
幸好,人生漫长,他们都还有很多时间。
很久很久以后,那个最柔软的夜晚,那个近在咫尺却永远错过的吻成了沈岁岁心上最深的痛。这道殇仿佛烙进了血肉里,刻在了骨上,稍一碰触,便让人痛之欲死。
很快,陆珩之那边就有了消息,沈岁岁的手术被排在了一个月之后。
安衍替她开心,但同时又有新的烦恼困扰着他,X国的局势愈发恶劣,医护人员紧缺,他答应了妈妈前往X国参加MSF为期6个月的项目。
再有两周就要出发了,他将会错过沈岁岁的手术,而他知道她有多希望手术后摘下纱布的那一刻能看到他。
这些年他也经历过各种波折和风浪,见过生离和死别,去过这地球上最贫瘠最危险的地方,从来没有犹豫退缩过。
可现在,他居然只是害怕告诉她,害怕从他的小姑娘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
两人约在岁岁外婆家的楼下。
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她时,沈岁岁却很平静,她笑着轻轻地说,“阿衍,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她的阿衍还很年轻,哪颗年轻的心里装的不是天高水阔,长风万里。
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跑得再快一点,再努力一点,能够追得上他的步伐。
她想成为能够和他并肩站立的人。
“那里局势不太稳定,可能不能经常联系你,抱歉,”安衍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她摇头,“阿衍,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我等你回来。”
她伸出手轻轻碰触他的脸,“我想亲眼见见你的模样。”
安衍笑道:“不怕我长得很丑?”
“不怕,”她笑得明媚。
他扬眉,微笑的眼里有少年的志得意满:“我可是记得你说过的话,就算我是丑八怪也不能反悔了。”
说完,他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口。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沈岁岁就这样靠着他,听他胸腔里传来的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
长街口,风声柔软,这样的心跳声让所有的一切也都跟着柔软起来。
他本来还想带着她去吃点东西,无奈电话声响起,他匆匆看一眼,是医院急呼。
“岁岁,医院有急事,我要走了,”他说。
她点头,“你快点去吧,医院的事要紧。”
“好,你上楼吧,照顾好自己,”他不放心地叮嘱着,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一边回头去看她。
沈岁岁站在逆光的夕阳下,这样看去,她的脸被光线模糊了五官,唯有一双眸子,漆黑明亮,干净温暖。
不知为什么,那一眼,让他眼眶狠狠发酸。
在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