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妮微微挑眉,“大月氏是曾有人用此物为病人镇痛,进行严重外伤治疗。”
淳于文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但是有一弊端。”
阿娜妮干脆点头,“对,此物极易使人上瘾,因此剂量的把控必须十分精准。”
上瘾。
是了,此物的怪异之处就在此。
霍去病此时才看向阿娜妮,“看来,公主对此物十分了解。”
“是我的手下哈森对此物十分了解。”阿娜妮转眸看向霍去病,嫣然一笑。
淳于文思忖一二,道:“不知我可否与此人见见?”
“哈森就在外面,不过他的汉话不好,还是我给先生转述罢。”
很快,那日在东市见过的褐发碧眼的少年此时走了过来。
他进了门,朝几人行了月氏礼,阿娜妮招他到身边,与他耳语两句,哈森颔首,又与她说了两句。
霍去病注视这这名为哈森的少年,目光微凝。看样子,阿娜妮是有备而来。
半刻后,阿娜妮将哈森的话转述给淳于文,“醉梦解药的调配用的阿芙蓉是醉梦的两倍,所以极易让人上瘾。因此燃烧解药的时长不得超过两日,否则就算解了醉梦,此后也难以摆脱阿芙蓉。”
淳于文眉头紧锁,这东西竟如此危险。
阿娜妮又道:“若先生有需要,我可以让哈森留下助先生研制醉梦解药。”
淳于文拱手道:“那便多谢了。”
阿娜妮看向霍去病,瑰丽的蓝眸微微眯起,“举手之劳。”
——
董偃将车驾入太主府中门,站在车厢外,抬手欲扶她,道:“姑子可以下车了。”
殷陈今日穿得颇为端庄,微微提起裙摆,看了一眼递到眼前的手,微挑眉梢,自行跳下了车。
董偃早料到她会如此,依旧保持着礼貌微笑,吩咐侍立在旁的侍女,温声道:“姑子随她去罢。”
殷陈款步跟着侍女往里走,一路穿廊越院,又行了数百步,终于在上次所见的屋子再次见到了窦太主。
窦太主颇为专注打量她一番,“来了。”
殷陈朝她一礼,“太主万福。”
“听闻你受伤了。”窦太主站在屋中,今日穿一身檀色曲裾袍,发上颤巍巍插着步摇。
“多谢太主关心,已然好得差不多了。”殷陈保持着蹲身。
“起身罢。”窦太主瞧她乖顺的姿态,她平时的尖刺此刻都藏了起来,倒是会来讨好她了。
“我瞧太主面色疲乏,想是这些日子睡眠不佳,要不要我给太主开些补身子的药?”殷陈支起身子,笑着望向她,又补充道,“不收钱。”
看来是个连讨好都不会的笨孩子,窦太主轻笑一声,“殷姑子今日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我记得太主曾答应过我,给我关于我姨母的消息。”
“可我的条件是,你得待在山谷里。”
“那山谷都烧了,我还遇到了杀手,差点连命都没了,太主莫不是那般绝情之人罢。”殷陈皱皱鼻子,浅笑道。
“你可知是谁要杀你?”窦太主已经在董偃处听过了整个事件,只是董偃也描述不清那人的模样。
殷陈缓缓挪步靠近窦太主,面上笑意更甚,“或许是太主的仇人。”
窦太主嗅到少女身上的馨香,半眯的眼缝中露出一丝精光,“我的仇家可就多了。”
殷陈不置可否,转而望向边上那只正痴迷于吃食的白色小兔子,世上多是灰色兔子,白色兔子万中无一。
她拿起放在边上柔嫩菜心去逗兔子,“太主何时养了兔子?”
窦太主看她如此感兴趣,“旁人送的。你喜欢?”
“兔肉好吃。”殷陈摸着兔子柔顺的皮毛,歪头睨一眼窦太主,面上笑意不减。
窦太主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沉默半晌,道:“你喜欢便拿去罢。”
“太主真的舍得吗?”殷陈笑问道。
白兔不易得,价值千金。
她将这兔子养得很好,皮毛柔软顺滑,连吃食都只备了最柔嫩的菜心,甚至还专门为这兔子打造一个巨大的金笼子。
窦太主踱到坐榻边,盯着那白兔看了一瞬,手拍在冰冷的案边,“一只宠物而已。”
殷陈勾唇一笑,将那只兔子放回笼中,“算了,我不喜夺人所爱。”
窦太主听她这样说,嘴角也溢出一丝笑意,“我问过王夫人了,她告诉我关押义妁的地点,我派人过去后,义妁已不在那处。”
此话仿若一桶凉水兜头淋下,殷陈不再于她兜圈子,急忙问道:“周围呢?”
窦太主再抬眼看少女焦灼的神情,目光沉沉,“找过了,一无所获。”
殷陈霍然站起身,“请太主告诉我具体位置,我自行去找。”
“我的人找了数日都找不到,你又如何能找到?你今日呆在此处,明日我让董偃带你过去。”窦太主看她身上还有伤,沉声道。
殷陈只得依言留在太主府,但她辗转难眠,推开窗看着天上已经浑圆的月儿,再过两日,便到中秋了。
窦太主今日那番话让她十分不安,心下越发惴惴起来。
今夜难眠的却不止是她。
清平坊中,霍去病推窗而立,手中执笛,清辉洒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显得越发清寂。
院中那株海棠婷婷袅袅,一片枯叶悠悠飘落而下,正要落入他手心,他刚要握住,一阵夜风倏忽将那片枯叶携走。
他抬头望向那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