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历史悠久的国际大都市,凭借优越的地形,只靠航运就能富甲天下的天选之地。
就像是一块唐僧肉,人人都想啃一口。
唐僧有佛祖当背景,有四位徒弟贴身保护,才让妖怪陪他演了这场戏,可大宋并没有这种实力。
所以,当使者来到金国之时,完颜晟正在大摆筵席,使者很是客气的模样给了他信心,在这么多年的交战之中,他已经有了必胜的底气。
“来人是江南使者?!”
他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他的体毛旺盛,面容粗犷,浑身散发着一股掩盖不住的腥臭味,身上穿着昂贵的丝绸,图案却不伦不类。
宫廷内的装饰想要效仿宋国,但什么都学了一半。
就好像那种夸夸其谈的庸人,看似满腹经纶,实则腹中无物,使者本就是冒着砍头的风险来到的金朝,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鄙夷。
那些装饰品,都是宋朝的“岁赐”,不,现在该说是“岁贡”了。
即便是金国的宫殿,其中也经历过无数宋朝工匠的手,他们随着条约来到金国,居住在拥挤的空间内,任劳任怨,日复一日地期盼着祖国能够接他们回家。
完颜晟怀中衣衫半褪的美人不似女贞人,她们躺在他的胸膛上,表情却空洞麻木,那双美目看向使者,并不期盼他说出什么话。
不过是送金子送地盘送女人。
哦,男人他们也会送的。
金国宫殿内有个专门的地方用来埋葬宋人,无论是孩童还是成人,都被丢进坑内,任野狗啃食。
金国贵族们像是在看一场戏,戏谑的目光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使者听了大概。
无非是讨论这次的岁贡到底是什么,那皇帝是不是真的逃了云云。
他弯下腰,掩下眸中的恨意。
这次出使金国,他没打算再回到宋国。他本是家中独子,出身寒门,家中只有一个病弱的老母,他以为当了官就能给母亲过上好日子,可谁曾想过官场复杂,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根本不可能崭露头角。
就在他挣扎着活着时,金人闯入宋国,他再赶回家时,老母抵着刀尖,本来就站不稳的双腿,被他们戳穿成血洞。
他永远忘不掉,那金人对他说的话:
“你是这的官?你不是想救你这没几年活的老母亲吗,你朝我跪下,我就放了她。”
母亲让他别跪,七尺男儿,怎能跪外敌。
可金人很快将刀对准了他身后的百姓:“不跪?好!那就让他们替你跪!”
说完,他直接捉了一个人,不顾他惊恐的表情,直接砍下了他的头颅。
他只是个七品小官,他的身后却都是百姓。
老母摇摇头,又被掐住喉咙,那人哈哈大笑,因为他跪下了。
他不敢回头看百姓,只是跪在地上,匍匐着像一条狗。
“扑哧——”
血溅到他的脸上,他错愕地抬头,看见刀尖穿过了母亲温暖的胸膛。
“江南使者,可是前来进贡!”完颜晟不耐烦,直接摔了杯子。
那两个歌女害怕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使者再次抬头,看向完颜晟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走上前,弯腰拱手,沉声:“正是,我们陛下近日寻来一物,想来大王会感兴趣,特托臣百里加急,务必在寿宴上送到。”
果然听了这话,完颜晟来了兴趣,他抓了抓络腮胡,呵呵地笑了两声,摇摇头,看向侍女:“去,去伺候这位使者!”转头又面笑心不笑地对使者道:
“来人,赐坐!”
使者不知为何,居然也释然地一笑,再次看向完颜晟时,他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轻松过。
他坐在桌案之后,那原本伺候完颜晟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使者能望见她脖颈上的伤痕,无言之下,解下自己的外衫,递给她。
并没有看那女子,他不自在道:“姑娘,这天尚未回暖,且披上吧。”
那女子的衣服简直是半露不露,在大宋的怡红院都不会这么穿。
这里的人从来没把女人当作人来看,要不是读了些书,估计都要她们不穿衣服。
那歌女犹豫了片刻,悄声道:“谢谢大人。”
歌还在唱,他们这里却一言不发。
又过了片刻,那歌女蓦然开口:“大人,你是不是曾经担任过知县?”
他浑身一震,喉头一瞬间像是被掐住,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噩梦的一天。
酒洒了一桌,他掩下眼底的慌乱和心虚,想要摇摇头,却浑身僵硬,根本动不了。
那歌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拢了拢衣衫,靠近他一点,低声在嘈杂的宴会上对他道:“大人,知道您还活着太好了,那一日城破之后,金人逼您下跪,我知道您不愿意,却为了我们,您受了这样的屈辱。”
他不敢看她,只是一个劲地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仔细一听,全都是:
“对不起。”
歌女不说话了,她悄悄贴上他的胳膊,在异国他乡,他们好像那一叶浮萍,互相垂怜。
他很想做些什么,比如,他有盖世武功,将所有金人杀尽。
可是,他这一次来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没办法带其他人走,这世上真的会有所谓的理想结局吗?
他还想继续想,可是,音乐停了。
完颜晟一直在观察他,此刻,寂静的皇宫内,他戏谑而恶意地问:“使者喜欢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