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时,他神色自若地将药瓶放到一边。
“擦好了。”
“啊?怎么这么快?”小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失落。
顾祁白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鼻息里溢出一声低低的哼笑。
他反问道:“顾师妹以为,你这伤需要擦多久?”
小龙深知“得了便宜不能还卖乖”的理,于是俏皮地吐吐舌尖:“多谢祁白师兄。”
重新穿好衣服,她仰脸望向顾祁白:“祁白师兄,轮到你啦。”
顾祁白:“我?”
“对啊,”小龙点点头,拿起一旁的翡玉药瓶,“我帮你上药。”
顾祁白笑意微敛:“不必——”
不等顾祁白说完,小龙就打断他:“要上的。”
她眨巴眨巴眼,明明表情一本正经,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撒娇。
“祁白师兄,人受伤了就得上药。”
闻言,顾祁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眸底流连着晦暗不明的光。
沉默几息后,他问出来的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那,如果不是人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上了?”
小龙先是一愣,没明白顾祁白这句话的意思,思忖片刻后灵光一闪。
“祁白师兄,你是在指‘魔’吗?”
她曾经在玄爷爷放在藏书阁里的话本中看到了有关魔族这一种族的介绍。
魔族以魔姬为首,大多栖居在魔界,与人族不相往来,却也势不两立。
人族恨魔族乃世间至阴至邪之身,嗜血嗜杀。魔族则看不惯人族修士一口一个“匡扶正义”,一口一个“替天行道”的嘴脸。
而魔族大多行事诡谲,体质也比人族特殊。同样的伤,人族躺在床榻上十天半个月可能都养不好,对于魔族来说,顶多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不仅能将断手断脚长回来,一些修为高深的魔族,甚至还拥有让人魔起死回生的本事。
这样的体质,即使人族打心底不愿承认,心中也是艳羡、乃至妒忌的。如此一来,人魔两族更是积怨颇深,成了宿敌。
小龙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想了又想。
“虽然魔族一脉体质特殊,可是,无论伤好得再快,没有完全痊愈的时候,也是会疼的呀。”
她歪了歪脑袋,灵动的杏眸里好似盛着一汪水润润的湖:“既然会疼,那就还是得上药的。”
小龙本性单纯天真,在这种事情上,她的认知也很简单。
受伤了会疼,伤没好就会一直疼,而药可以让伤口好得快一些,所以只要受伤了,就是需要上药的。
跟受伤的存在究竟是人是妖还是魔,都没有一点关系。
意识到自己说远了,小龙及时止住话题。
她踮脚拍拍顾祁白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好了,不说这些了,祁白师兄,你快点把衣服脱了,我好给你上药。”
顾祁白跟着回神,耐人寻味的眸光慢慢掠过小龙的脸:“...脱衣服?”
小龙:“对啊,不脱衣服怎么上药呀?”
小姑娘的口吻太过理直气壮,显然丝毫没觉得自己张口就叫刚认识几天的师兄脱衣服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
倘若换做别人,指定会觉得小龙有哪里不太正常。
这哪有一点点所谓正常姑娘家的模样。
然而顾祁白只略一挑眉,语气意味深长:“顾师妹真要我脱?”
小龙点头如捣蒜:“当然了。”
脱衣服怎么了,她又不是没看过。
闻言,顾祁白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轻描淡写地应了声“好。”
他当真转过身来,长指解开束腰的革带,黑布粗袍与内衫应声褪下。
恰在此时,外头起了阵风,暖黄的烛火随风摇曳,映出小龙拿着药瓶的那只手,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平日里掩在衣袍之下的光景,现如今被人一览无余。
冷白色的肤,宽肩窄腰的身材,优秀的肌理线条令人遐想地没于腰际之下,却都比不过顾祁白身上的那些伤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
伤口或长或短、或深或浅,密密麻麻,多的是尚未痊愈的伤疤上面,又不知是在何时平添的几道血红刺眼的新伤。
从肩到腰,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肌肤,一道又一道伤口遍布在顾祁白宽阔的背脊上,触目惊心。
身后的人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顾祁白却像是早就意料到了会是这样,只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懒洋洋地问道。
“顾师妹不是要给我上药么,怎么不动了?”
他望着空无一物的破旧墙壁,轻笑着问:“还是说,是我吓到顾师妹了?”
顾祁白是背对着小龙的,自然看不见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只听见她声音放得又低又轻,像是在强行忍着什么似的。
“祁白师兄,是...元仙宗的那些弟子干的吗?”
顾祁白语气淡淡,没承认,也不否认:“顾师妹以为呢?”
小龙不说话了,她一言不发地望着顾祁白伤痕累累的背。
琥珀色的漂亮眼眸干净澄澈,小姑娘抿了抿唇,双髻乖巧地扎在两侧,还绑着两只精致的蝴蝶结,煞是可爱,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
然而此时,一个疯狂的想法却蓦地开始在小龙的心底野蛮生长开来。
——她好想好想,直接屠了整个元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