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目眩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但这也没办法，那个剧组太多人面试了，他等一天下来也是身心俱疲。
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宋起山才将洗得发白的大背包摘下来，坐下休息。
他旁边坐着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见这位衣着灰旧却干净整洁的中年大叔，坐下后缓了很久还是脸色难看，不禁关心道：“您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
原本目光涣散着的宋起山，闻言顿时扭头看向她，笑得憨态可掬：“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了水的，谢谢你啊。”
说完他就笑呵呵地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喝了两口热水，果然感觉好多了。
怕这个善良的女孩不放心，宋起山又主动解释道：“其实我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这几天到处奔波，然后在车上嘛睡不好，所以这身体有些遭不住。”
他笑得很慈祥，说起话来也是语调平缓、不急不躁，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女孩看着这个本微微发胖，笑起来更加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大叔，顿时多了几分攀谈的心思。
“大叔您是什么工作啊，怎么还得连轴转的出差？”
宋起山闻言，笑容又灿烂了几分，自豪道：“我是做演员的。”
他好像是发自内心觉得自豪，可惜半个小时前才被导演冷脸丑拒了。
“啊？”女孩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
她下意识去打量他这身灰扑扑的装扮，以及和蔼可亲却很平庸的长相，明明是最常见的中年大叔样，哪怕是混进普通人群里也毫无违和感，半点看不出有什么明星范儿。
心思细腻的宋起山，怎么会不明白女孩在想什么。
他顿了顿，又带着一抹自嘲的意味傻笑：“小演员而已，不出名啦。”
女孩敏锐地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几分难以名状的落寞和寂寥。
她当即热心鼓励道：“没关系，您这么热爱这份工作，继续努力一定会有好运的。”
说完，女孩又从包里掏出书和笔，微笑着递给他：“未来的明星大叔，可以给你的粉丝签个名吗？”
宋起山有些受宠若惊，十分动容：“还是第一次有人找我签名呢。”
虽然这个‘粉丝’不过是萍水相逢、假装捧场而已。
“以后就有很多人找你签啦。”
女孩拿到他的签名后，也顺道介绍自己：“我叫苏苏。”
“我这个人向来运气不错，”苏苏抬手要和他对拳：“来，让我给您传递一点好运，希望您星途坦荡，一夜爆火！”
“谢谢谢谢！也祝你生活愉快。”
此时列车停站，苏苏与宋起山道别后就起身下车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已经没有什么新的乘客上来了。
旁边的座位空出来，短暂的热闹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宋起山沉默地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平静的眼眸里倾泻出浓浓的苍凉。
他一直说服自己要保持乐观、不可气馁，然而此时此刻，心底的苦涩却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鼻子一酸，眼泪霎时夺眶而出。
男人慌忙低下头，把眼眶枕在胳膊上，免得别人看见他的失态。
可是委屈的泪水仍然肆意翻滚着，想止也止不住。
宋起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付出了所有心血，到头来却还是籍籍无名。
上个月好不容易才拿到一个戏份较多的男三角色，以为自己终于能不演背景板了，谁知道开机当天，导演却忽然说有别人顶替了这个角色……
宋起山能说什么呢。
他没背景没资历，外形条件不够好，年龄又不上不下的很尴尬。
他能做的都做了，但凡有一丝希望的也都拼命去争取了，可努力的结果依旧是灰溜溜的被人家赶出来。
能怎么办呢？他现在落魄得连吃饭都是问题了，哪有本事去和资本抗衡。
现在演艺圈的环境就是这样，导演以资本为天、以流量为上，演技反倒成了最不重要的。
他没得选择，只能求别人选择。
……
憋屈了这么多天的宋起山，痛痛快快地哭够了，才擦干眼泪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眼前凭空出现一行字：
「别灰心，你的贵人已经出现啦！她就在A市。」
饶是练就了强大心理素质的宋起山，也突然被这一幕惊得瞳孔骤缩。
他急忙揉了揉眼睛，仔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又眼睁睁看着字幕消失了。
宋起山：！！！
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但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刚刚那个叫苏苏的善良女孩。
贵人……
难道苏苏真的把好运传递给他了？
宋起山怔了怔，突然被这巨大的欢喜打了个晕头转向。
他呆呆地愣了好久，才忽然咧嘴笑了笑，像个不小心掉进蜜罐里的蜜蜂，餍足地傻乐了好久。
感性让他很渴望真的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可理性又告诉他，这种微乎其微的小概率事件，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这种小人物上。
罢了。
就算是空欢喜一场，至少也是给他带来过片刻的希望，值得感激。
宋起山重新看向窗外，然而原本流露着无限落寞的眼神，此刻却难掩多了一丝期待。
他这一趟的目的地，正是A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