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萱在祠堂中跪得膝盖都要废了。
老夫人从公主府回来就大发雷霆,一进家门就把陆芷萱扔到了陆氏祠堂,让她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
陆氏祠堂坐落在陆府后山一片极清幽的松柏林中,最是阴凉寂静,也幸好现在是夏日,暑气未消,饶是这样,陆芷萱在祠堂里面跪了一下午,身子也有些发寒。
到了日暮时分,有个婆子来送饭,只一碗清水和一个馒头,其它全无。
那婆子传话道:“大小姐,老夫人说了,您什么时候想清楚了,知道自己错了,再出来。在那之前就只能委屈您将就一下了。”
陆芷萱也不与一个婆子置气,客客气气地接过碗筷,道:“劳动嬷嬷跑一趟。”接过东西,却只是略微沾了沾唇,并不吃。
老婆子也不劝,只让陆芷萱吃完了把碗放在门外就行,她明早再来收,还神神叨叨地说:“听说最近后山上不太平,总是有野兽嚎叫的声音,大小姐,您金尊玉贵的人儿,如何受得起这样的苦,跟自己的祖母低个头认个错不就完了么?”
陆芷萱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当这婆子是在吓她,笑道:“天眼见得就要黑了,山上路不好走,嬷嬷还是早些回去,仔细脚下。”
老婆子见劝不动陆芷萱,便叹了口气,嘱咐陆芷萱一定要把门关好云云。
陆芷萱一一应了。
那婆子刚走了没一会儿,陆芷萱便又听得有人拍门,开门一瞧,却是许氏。
许氏身边一个婆子丫鬟皆无,孤身一人,气喘吁吁地拎着一个三层的食盒,一边扶着门一边大喘气:“萱姐儿,快接我一把!”却不迈进祠堂一步。
许氏是媳妇,除了进门的那一天在祠堂外面拜过,余下的日子再没过来这边,她又守规矩,是以不敢进门。
一个婶婶,一个侄女,隔着一扇门说话。
许氏低声道:“二嫂哭得下不来床,托了我好好照应你。我不能久留,萱姐儿你快吃点东西垫一垫。”说着便把食盒打开,一层是碗热汤;一层是一碟小点心,精致小巧,一口一个,吃起来隐秘,不易被人发现;最底下那层则是一个香炉。
许氏把这些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了地上,道:“汤和点心都是素的,在祖宗面前,不好大鱼大肉,大姑娘多担待,味儿却不错,一会儿你尝尝。”
又拿出了香炉,“山上蚊虫多,怕你受不住,特地给你带了一炉香上来,你一会儿自己点了,仔细别让它灭了,这一晚上,包你无虞。”
陆芷萱不料许氏心细至此,连蚊香都想到了,连连感谢:“四婶婶疼我。劳烦四婶婶提了这么多东西上山。”
许氏忙摆手:“这阖府上下,哪个不心疼你?”
外面陆芷萱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许氏自然也有所耳闻,她本来就是懦弱的性子,对于陆芷萱这样大胆的行为,也说不上是不认同,还是隐隐的羡慕。她歇了一会儿,跟陆芷萱说了两句闲话,临走之时,许氏又期期艾艾地问:“萱姐儿,你,后悔么?”
苍白的少女,迎着斜照的夕阳,单薄得像一片剪影,她闻言,嘴角渐渐聚起一个笑,摇了摇头。
不悔的。
落子无悔。
————
许氏走了之后,陆芷萱料想再无人过来,便插好了门,点燃了驱蚊的香,吃了几块点心,就了两口汤,腹中有了东西,身上便觉得有了力气。
老夫人让她跪着思过,但陆芷萱骨子里就不是那么驯服的人,她之前乖乖跪着,不过是为了做出一副认真思过的样子,为了起效果,陆芷萱是直接跪在青砖地面之上的,连蒲团都没用。
待膝盖上觉得针扎一般痛了,她撩起绸裤,见两个膝盖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布满血点,瞧上去极为吓人。
见达到了目的,陆芷萱也就断不肯再吃这个苦,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靠着殿内柱子,半合着眼,微微打起盹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竟起了风,下起了雨,风声呜咽,雨滴拍在门上,沙沙作响,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东西的叫声,陆芷萱猛地醒了过来。
她刚才睡迷了,乍然醒过来,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两眼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得窗外风声一阵紧过一阵,陆芷萱一个激灵,顿觉得后脊阵阵发凉。
偏在这时,风雨声中又夹杂了拍门的声音,声音起初很小,后来渐渐大了急了,陆芷萱吓得汗毛倒竖!!!
她忍着膝盖上的痛,拖着两条腿,挪到门边,悄悄把耳朵贴在了门上,细细地听。
却只听得一个男声急道:“陆!芷!萱!”
随着话音,一股大力把门踹了开,正撞到陆芷萱,把她撞了一个四仰八叉,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后脑勺正正磕在了地上,磕得她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的。
来人也吓了一跳,但见她无事,总算松了一口气,没时间多说,上前一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就跑出了祠堂。
陆芷萱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窝在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怀抱中,又疼又气又有点安心,抓着男人的衣襟,瓮声瓮气地问:“你怎么来了?”
此时正一个闪电划过夜空,四周一瞬亮如白昼,照亮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不是薛岱又是哪个?
雨大风急,两人片刻的功夫都浑身都湿透了,薛岱不答,只道:“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陆芷萱不明就里,想问祠堂不正是避雨之所么?结果她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什么时候祠堂周围竟然已经烧了起来,现在雨势这样大,火势都不见小,已经烧到了正殿来了。
陆芷萱凛然一惊,没想到自己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