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发怒了。 这是所有无极门弟子的心声。 陈寒洲性格冷漠，七情六欲淡薄，因此连发怒的方式也与众不同。 普通人发怒，往往会暴跳如雷，火冒三丈。 但陈寒洲发怒，却会一改沉默寡言的常态，变得滔滔不绝，和颜悦色，怒意越旺盛，态度反而越平和。 宫元龙正是明白这一点，才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他知道自己必须辩解，否则很有可能被陈寒洲放弃。 “师兄，其实我的计划已经尽量周密了，成功率高达八成，可是谁能想到，许威扬那个王八蛋，竟然在背后捅我一刀！” 宫元龙按住胸口，勉强发言，提起许威扬，犹自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他不背叛，合五位大宗师之力，林重小儿就算插翅也难逃！”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陈寒洲眸光微闪，缓缓摇了摇头：“最让我失望的是，你身为大宗师，修炼那么多年，却连生死都没勘破。” 宫元龙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他绞尽脑汁，终于为自己的苟且偷生找到一个借口：“师兄，我若死了，无极门便少了一位超级强者坐镇，综合实力肯定大幅衰退，我是为了无极门，才忍辱负重的啊！” “这么说，我反而要感谢你？”陈寒洲似笑非笑道。 话音刚落，宫元龙便感觉头顶的压力直线攀升。 一股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促使他作出最后的挣扎。 “师兄，您言重了，师弟我担不起。” 宫元龙发挥影帝级别的演技，从眼角挤出两行浊泪：“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可是，想到无极门，想到您，想到弟子们，想到自己，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害怕了。” “师兄，我自幼跟着您习武，师傅他闲云野鹤，经常不见人影，您名义上是师兄，其实算半个师傅，对我而言，您是如兄如父般的重要存在，我舍不得您啊。” 听着宫元龙的深情独白，周围的无极门弟子不由百感交集，好几个泣不成声。 可惜陈寒洲心如铁石，不为所动。 “假如你真的重视我，重视无极门，重视弟子们，又为何将我的警告当作耳边风，弃无极门的整体利益于不顾，因一己之私怨，闯下如此大祸呢？” 陈寒洲的言语就像刀子，直接戳破宫元龙最后的侥幸：“归根结底，你只是为了自己，在你心目中，自己最重要，不是吗？” 宫元龙彻底没话说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这句话放到你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陈寒洲的语气中透着冷酷无情：“今天总有一个人要死，不是林重，就是你，既然你没杀死他，那你就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代价，师弟，自裁吧。” 宫元龙登时如遭五雷轰顶。 “师师兄，你要杀我？”他颤颤巍巍道。 “不是我要杀你，而是你害死了自己。” 陈寒洲一脸漠然道：“如果你再勇敢点，或者再聪明点，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宫元龙面如土色，身体像是没有骨头般瘫在地上。 “你是选择自裁，还是由我动手送你一程？” 陈寒洲的语气平淡至极，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宫元龙情知再无幸理，绝望地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陈寒洲懒得催促，充满耐心的等待着。 “我我自裁” 不知过了多久，宫元龙才睁开双眼，无比艰难地说出三个字。 “可以。” 陈寒洲后退两步，同时挥手示意周围的无极门弟子让开。 那些无极门弟子慌慌张张地移到一旁，根本不敢起身，更不敢看陈寒洲。 “师兄，我还有一个最后的请求。”宫元龙嘴唇哆嗦着，用嘶哑的声音道。 “讲。” 陈寒洲惜字如金，与前面形成巨大反差。 “我死后，请把我葬在师傅的坟墓旁边，我去跟他老人家作伴。” 宫元龙慢慢道：“另外，请师兄照顾我的家人和弟子，不要告诉他们我做了什么，就说我是为无极门而死的吧。” 陈寒洲眉毛微皱，但看着宫元龙央求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会庇护他们。”陈寒洲承诺道。 “多谢师兄。” 宫元龙低声道谢。 他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直到过去了五六分钟，才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浑身透着迟暮腐朽的味道，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 “有什么遗言吗？”陈寒洲主动问道。 宫元龙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罪有应得，当遭此劫，后辈弟子不可重蹈覆辙。” 良久之后，宫元龙才故作洒脱地道：“就这样吧。” 说完，他又把眼睛闭上，无力地抬起右手，对准自己的天灵盖，却迟迟不敢拍下。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宫元龙的手掌开始颤抖，神情变幻不定，面孔一会儿涨红，一会儿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