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束手立在桌案旁等待殿试,时间已经比原定的晚了一刻钟,景泰帝却还没来到,主考的礼部尚书和诸位考官也略略有些心焦,正考虑是不是遣人去问问。
终于听得一声:“皇上驾到~”
殿上诸人立刻弯腰下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景泰帝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自年初那次中风之后他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了,却不喜臣子看见自己衰弱的样子,臣子也识趣都低着头不去看皇上走路。
半晌,众人听得一声“平身”之后才起身,却见搀着景泰帝走进来的竟是三皇子。
这三皇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不见得多受宠爱,此时却出现在殿试上,这朝中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还不等大臣想出个什么来,景泰帝已坐定在龙椅上,三皇子侍立在他身边:“诸位学子皆是我大虞朝的栋梁之材,今日殿试,正是叫朕看看你们的本事。”
“谨遵陛下御令!”
景泰帝向礼部尚书示意:“开始吧。”
“是。诸位学子请看今日考题。”
礼部尚书打开握在手里的信封,抽出一张卷轴默默展开,此时便有太监上来接过考题,大声诵读。
考题一共五道,考生只须则其中一道做一篇文章,糊名上交,由在座的十位考官现场批卷,决出名次。
太监将念过三遍考题后又使人誊抄,每三行站一名太监手持考题向士子展示。
礼部尚书见太监皆已站定,向景泰帝请旨。
景泰帝摆摆手:“开始吧。”
殿内士子向景泰帝行了一礼,便纷纷坐下开始答题,一时间殿内安静极了,研墨之声被放大到极为清晰。
景泰帝精神不济,不多时已然支撑不住,他示意三皇子:“老三,今日让你来便是让你多向士子们学习,我朝文采风流,可是皆尽在此了!诸位大人等下评判文章,你也跟着看看!”
三皇子点头称是,景泰帝又道:“朕且回上书房处理政事,诸位臣工辛苦了!”
众臣子口道不辛苦恭送景泰帝,心中都对景泰帝刚才的话惊疑不定。这是让三皇子主持殿试了?
三皇子笑着向众大臣拱手行礼,“还请诸位大人教我!”
众大臣言道不敢,三皇子也不拘谨,径自去看试题,又在殿中走来走去观看学子作答。
他这一看,便有学子微笑逢迎,亦有被吓的浑身颤抖的,可谓丑态百出。倒也有不动如山一心作答的,只是三皇子并不看众学子作答内容,此时试卷还未糊名,他专拣士子的名字看。
秋闱乃国之大事,学子们更是早早都到了京城,请客送礼,攀附关系自不必言。
三皇子看的正是这些人,他心内在把士子与暗卫报给自己的名单一一对应,这个是扬州的会试头名,那个是南极侯的亲外甥,这边这个抬了三尺长一尊珊瑚进了宰相府。哎?这就是坊间传言最丑解元啊?果然是丑啊!
一路看过去,他面无表情,也不在某个人身边多做停留,使得众大臣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位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都看过一圈后,他返回第三排某个士子身后,开始认真看他的文章。这士子心中暗喜,特意倾过身子,露出自己已写满字的半边卷子。
三皇子李岑微微眯眼,啧,难怪能在他梦里中榜眼,这陈誓梅的文章确实不错。但他也不言语,只一直摇头。他抬眼看了礼部尚书一眼,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便回前面去了。礼部尚书最是人精,这还看不出来这位爷是瞧不上这个士子?他对此次秋闱的士子了如指掌,识得那是岭南寒门陈誓梅,便心知此人就算是文章做的再好也不可用了。
其实李岑是昨夜也梦到了这陈誓梅,今日才特意去堵父皇,求他带自己去看殿试。
景泰帝微微眯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个惯会躲懒的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三皇子李岑与景泰帝如出一辙的方正脸庞上一脸正气:“为父皇分忧乃儿子的义务所在,断不敢辞!”
“呵呵,你最好是!”景泰帝瞪了三皇子一眼,他这个儿子被暗杀怕了,向来不喜欢出现于人前,更别说是在朝堂站在自己身边了。这次莫不是被老五刺激到了,想起收拢士子人心了?
好啊,他一直怕老□□的太往后,自己不好在臣子面前抬他。自皇后和太子死后,德妃和老三便是自己仅存的家人了,其他妃子儿女都是图他皇帝这个身份和权势罢了。若是老三立不住,自己没了之后他们娘俩可怎么办?
他知道老三聪明,也有本事,但是现在缺的就是朝臣的拥护,他不得民心自己立他为太子也不稳啊。
当初他早早立了太子,却使得他成了活靶子,天下人的目光都盯着他,都看着他什么时候犯错,反而害了太子性命。
三皇子也是一样,身边暗杀不断。八岁时被人推下湖差点没了命,十七岁时被下毒还好侍膳太监先吃了,十九岁时连德妃带三皇子都被人锁在宫里放了把火,还是三皇子把母妃背了出来。
这之后他就不敢表现出来对老三母子的偏爱了,就这他身边也是没消停过,谁让他是自己实际上的长子呢?
景泰帝把自己身边的暗卫专门分了一支给老三,这才保住他性命。但也养成了老三喜欢疑神疑鬼的性格,他永远不会站在人群中最瞩目的位置,绝不会单独行动,对旁人总是心怀警惕。
但是朝臣们会错了意,以为景泰帝属意于母家出身更高的皇五子和皇六子,纷纷投注那边,搞得他竟凑不齐一个班底给老三。
此次秋闱他定要选几个好的将来留给老三,他愿意一起来看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