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好半会儿才恭声道:“姑娘是要去留风山吗?”
俞澈险些忍不住先开口。她故作疑惑地回身:“请问公子何事?”
男子白皙的脸终于涨得通红,瞧着多了些血色竟还更俊俏些。他似有些不耻开口:“我……我很少下山,不太识路,故……”这副鲜活的表情,在他脸上有些违和,又有些可爱。
俞澈了然道:“无妨,那便一道去罢,公子稍等我些。”她笑意盎然地提了肉,这才领了男子往回路去。
街上许多人识得俞澈,见她与一男子并行,却并无奇怪,只高兴地和她打招呼。俞澈皆笑着回应。一直过了奈何桥,才人烟稀少起来。
若还是大楚,我这般行径怕是要被浸猪笼了。俞澈心里叹气,又带着一丝期许。浮生待女子颇好,也无严酷的男女大防,若大楚……大楚也能如此就好。
男子一路上沉默寡言。俞澈不敢瞧他,只好努力找些话头:“这廊桥竟叫奈何桥,好生奇怪。”
“听闻先祖是想让浮生之人记得,迁往浮生之人,都是险些走过奈何桥之人,故有此命名。”男子不疾不徐地回道。
俞澈惊道:“竟是如此,我还不曾听闻,公子真是见识广博。”
“这些在稚童启蒙时,便要学习。”男子道。
俞澈一噎,心如鼓擂。她忍不住偏头微仰,偷偷瞧他,却见他几乎毫无表情。心里稍安,想着应该没有暴露。阳光从他那侧斜照而来。他瘦削的下颌被貂毛围着,发丝混着绒毛似乎都融于暖阳之中,金灿灿的,衬着他的表情更加冰冷。
“你说你很少下山,今日怎忽的下山?”
“家师病了,故下山来买些清粥小菜。”男子答道。
又陷入沉寂。
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一片荒芜的花田,到了留风山山脚。
男子停步侧身,将竹篮放在地上,行交叉揖拜之礼:“感谢姑娘今日相助,日后有缘,必再回报,就此别过。”
俞澈干巴巴地道:“不知你要往何处走?一道罢。”
“姑娘不一定顺路。”
“也不一定……不顺路,我、我反正要上山,去、去……祭拜亡父母……”俞澈吞吞吐吐起来。
男子直盯着俞澈,把俞澈都看得心虚了。僵持了一会儿,俞澈只好松口:“不知公子姓名?日后该如何称呼?”
“在下段谨,字空回。”
“小女俞澈。”
相互揖礼福身后,段谨便回山上了。俞澈望着他的背影:“果然是他,幸而未认错。”
俞澈又转念一想,不如跟上去瞧瞧?想罢,便悄悄小心跟去。一开始路还算好走,到后头便全是崎岖小路,荆棘丛生。
俞澈一边心里骂着为何段谨一副体弱模样却走得如此飞快,一边只好把累赘般的斗篷和菜篮子挂在路边树上,想着回头来取。
这路也忒难走,难怪不常下山。她挂完斗篷风帽和菜篮子回头,却已然不见段谨踪影。
俞澈有些气馁地跺脚:“差点就可知晓他家在何处了。”话音还未落,喉咙忽然抵上了一把白刃。俞澈瞬间倒吸一口气,一动不动。
耳边贴着一个声音:“你一路跟踪我,有何目的?”他此时的声音空荡荡,带着飘渺,让俞澈心下发寒,仿佛恶鬼来索命。
俞澈暗道不好,紧紧抿嘴,千头万绪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抵得更用力了些:“这留风山从无墓地,你如何在留风山上祭拜?”
风起,猎猎的风声卷着树叶的飒飒声,又和着俞澈砰砰的心跳声。
“你……你先松开我……我、我说……”俞澈小心翼翼地道,紧接着喉咙传来一丝威胁般的刺痛,好半会儿他才稍稍松了手。
“最好说实话。”他仍然举着匕首,但匕首离俞澈的脖颈保持了一些距离。
俞澈喘了喘气:“我父母之墓确实不在这山上,我也的确是在跟踪你,只是……只是我对你有些好奇,我之前一直听闻留风山上隐居着一对师徒,我想着什么样的人会一直住在留风山上,从不下山,故才有此蠢行。”
空气寂静得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就在俞澈心想他可能不信她这番说辞,想要换个“心悦他所以一路跟踪的口径”时,他却忽然松了手。他低头将匕首插入鞘中,声音比先前更冷:“不要让我再瞧见你。”俞澈赶紧上前一步远离了段谨。她回头摸了摸脖子,一抬头就和段谨的眼睛对视,心险些骤停。
他给俞澈的感觉就像一头野狼在黑夜里盯着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咬断脖颈。他给了俞澈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就像……
就像命主给她的感觉一样。
寒风凛冽,她却后背沁出了汗。直到他转身离开,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俞澈等了好一会儿,见段谨已经远去不见,她这才原路返回。
俞澈面上不见异常,回到育德堂后却急急地穿过中厅堂上了楼,回到了厢房。
她在桌案上用镇尺压住纸,随便研了下墨,就蘸笔写下“人已见到,下步如何”八字。
她将纸条卷起放进一个小木管里,收进袖中。
“笃笃……”
房门响起,门外传来一女声:“阿澈,你还好吗?”
“无事!”俞澈一边响亮应道,一边快步开了门。但见门口一模样清秀,眉宇微蹙的姑娘展了眉,笑着:“我看你着急忙慌,连菜篮都忘记给厨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哎呀,你脖子怎么了?”姑娘下意识去摸俞澈的脖子,语气心疼,“你遇上歹人了吗?”
少女声音温温柔柔,俞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