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许是喝大了,第二日郭洪起来一看,这姑娘躺在地上,已经凉了。
等施海晏睁眼,两人一合计,直接掏钱给楼里妈妈将这事儿摆平,红袖阁只称这姑娘不服管教跑出去了,还装模作样在城里找了两天。
二十八这日,众人去栖子院用饭,郭洪又偶遇落单的施梨月。
他登时来了兴致,上去拦在施梨月面前不让人走:
“表妹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
婉碧在后面无语凝噎,低着头猛翻白眼。
施梨月捏着念珠往后退了几步,淡淡道:“自然是要去栖子院的,既然与表哥遇上了,那便一起去吧。”
郭洪哪有不肯的,施梨月一身素净不染尘埃,这种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可稀罕得紧。
郭洪又贴近一点,施梨月低着头自顾自往前走,不管他说什么都不理。
他一个人演独角戏,也说得津津有味。
进了栖子院,郭潇眼尖,当即就招呼起来:
“呦,这可真是巧了,正说你俩怎么还不来呢,没想到竟然一块儿来了,看你俩有说有笑的,还不快进来。”
施梨月解了斗篷上前行礼,“阿弥陀佛,我早上念经久了一点,方才在门口遇上了这位表哥,便一起进来了。许是表哥有喜事吧,我也没与他说话,不知他在笑什么。”
郭洪在门口向老夫人行了礼,去了东厢房男人们的宴席。
林氏看了眼郭潇:“表哥表妹的遇上了少说两句话有什么打紧,既然人齐了,就开席吧。”
郭潇察觉到林氏不喜,收了话头没有再提:“表姨说得是呢,亲戚们还是要常走动,免得生疏了。”
等用完饭,施梨月特意要了一位在老夫人面前伺候的婆子:
“如今天冷,路不好走,还请这位妈妈送我回去吧。”
林氏见郭潇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连忙打发婆子送她,将自己身边伺候的刘婆子也一并打发了去。
果然那郭洪早一步躲在假山后堵施梨月,看见提着灯的婆子,才悻悻地藏好,没跳出来。
回了清芳院,施梨月倒了盏茶慢慢喝着,看外头送进来的信。
“三小姐,见信如唔:
施大少爷与郭少爷已经连着在红袖阁宿了两天,我原不想告诉你这腌臜事,却又怕你没有防备遭了算计。
那郭少爷前几日包的姑娘与你长相气质相似,已经死在他与施大少爷房中,早起后他买通妈妈将这事瞒了过去。希望你防备着郭少爷,不要遭他毒手。
妈妈对我的事总算不再一口回绝,可我也已经没几日能熬了。我将之前留下的体己都分给了伺候我的小姑娘,希望她们能早日攒钱赎身出去。
你多保重。
暮清笔。”
施梨月低下头,轻轻抿了口茶,眼中晦涩不明,半张脸隐在烛火下,不知在想什么:
“去告诉暮清姑娘,我不要她陪客,将脏了的帕子给施海晏与郭洪,不管成不成,我赎她出来养她下半辈子,她知道该怎么做。”
“是,小姐。暮清姑娘动作快,应当很快就能成事。”
婉碧将热帕子递给她,自己阖上门出去了。
城里医馆大多嫌脏不愿给楼子里的姑娘看病,便是接治的,诊费要钱也要高出许多。
济康堂到了施梨月手里后便废去这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入夜后会有这些姑娘偷偷披了黑布衣裳去找大夫。
暮清也是偷偷去济康堂看大夫时与她碰上的,因缘际会有了点交情。
之前她便开口要将暮清赎出来,可楼里妈妈觉得她年纪正好不愿放人,眼下见她病得越来越厉害,才松了口,想借着赎身从她身上再捞一笔。
婉玉见她神色不好,拨亮桌上的白瓷钵式灯,坐到她身前:
“小姐莫要难过,这是他俩罪有应得!”
施梨月随手将念珠扔在桌上,冷哼一声:
“他俩死了,我都得叫杜掌柜送桌席面进来,为着他俩,有什么好难过的。”
婉玉便低下头轻声叹了口气,没叫施梨月听见。既然不是为他俩,那就是为暮清了。
暮清与大部分楼子里的姑娘相同,是被家里人卖进去的。她早年攒的钱,全被家里人要了去。
直到两年前,她发现爹娘早就死了,是大哥瞒着她要钱,这才与家里断了联系,给自己攒下点银两。
红袖阁里人很多,除了家里获罪的官妓,她们这种被卖进来的,还有少量被拐的,以及一些在楼里挂牌卖艺,挣来的钱向妈妈缴出大半所以不用卖身的姑娘。
被人贩子拐去的女孩,除了长得极标志的,很少有能卖进红袖阁的。毕竟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或者给天残地缺的人当老婆,也不比卖给老妈子挣得少。
剩下的,就是数量庞杂的龟公打手,这些姑娘想要自己跑出去,完全是没可能的。
便是跑了,没有身份户籍,难道要上山当野人吗。
婉玉看向施梨月,轻声道:“小姐将暮清姑娘赎出来,让她安安稳稳活些日子,若是她想留在城里,就给她一处院子,若是她想粗茶淡饭的,就送她去乡下庄子上。等她闭了眼,再好生安葬了,也算了了这段缘分。”
施梨月正要点头,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婉玉的手,眼里也露出点神采来:
“等婉碧回来,你叫她再跑一趟,去找冬镖头与木掌柜,让他们去找陈芥菜卤,或许能保住暮清!”
婉玉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芥菜放进大缸里日晒夜露,等长出绿毛再封起来挖坑埋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