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扯扯的,当老子是泥捏的?”
龟公不敢吭气,连忙松了手躲到人后。
暮清眼睛里也满是害怕,她之前从未见过冬镖头,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本能地畏惧,但被妈妈瞪着,只好乖乖靠过去。
冬镖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靠近她耳朵,快速说了句:“三小姐。”
然后装作狠嗅一下,哈哈大笑:“香得狠!”
暮清在他怀里咬着唇眼泪像珠子一般顺着脸往下滴,身子不停颤抖,没几下就打湿了冬镖头胸前的衣裳。
妈妈看暮清的模样,也打消了怀疑的念头,反正她估计也撑不久了,现在还能捞一笔赎身银子,等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她立马换了副悲伤的样子道:“我们暮清,可是最得我心的好姑娘,我真是舍不得放她走。”
冬镖头居高临下地瞥她:“这么舍不得,干脆你跟我走?”
老妈子一噎,又笑道:“不知爷准备了多少赎身银子给暮清?”
“一百两,八十两也行,就八十两吧!”冬镖头伸手挠腰上的痒痒,一边满不在乎到。
老妈子不容拒绝地说:“八十两?这可使不得,少说也要五百两,给暮清放良,还要打点教坊司的,八十两连教坊司大门朝哪开都找不着。”
冬镖头钳着暮清的下巴,抬起她的头:“这又不是花魁,哪用得了五百两,你这老货嘴里再没实话,小心爷大嘴巴子抽你。”
老妈子便咬牙,“四百两,虽说不是花魁,我们暮清那也是头等姑娘,平日里身价可不低。”
冬镖头懒洋洋道:“那一百五十两。”
老妈子直摇头,两人不停掰扯,直到三百两时,冬镖头终于犹豫着松了口。
他又一副好像吃了亏的样子,想了想,一把拽住老妈子的胳膊:“把伺候她的丫鬟给爷搭上!妈的,怎么感觉你在忽悠老子。”
老妈子连忙应了,一个丫鬟不过十八两银子,比起暮清三百两的赎身钱算得了什么。
何况这小丫鬟在楼里端茶倒水一年多,放大户人家,不也能得几两银子的月钱?
冬镖头这才松了手,放开暮清,粗声粗气道:“赶紧去收拾你的东西,别叫老子等久了。”
暮清苦久了头晕,晃晃荡荡行了礼,扶着楼梯扶手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被她散出去,剩下需要收拾的不多,只一个小包袱便装完了。而春俏,连个包袱都收拾不出来,她什么也没有。
春俏扶着她下楼,老妈子也早取了她俩的身契出来。
暮清将包袱递给龟公,他检查了一遍才胡乱包了丢给暮清,暮清拉着春俏,到老妈子面前磕头。
“感谢妈妈这些年照顾,若不是您当年帮扶,我只怕早就被人下了锅,如今暮清不中用了,还望您保重身体,我屋里所有值钱的行当都没带,您留着多添几件衣裳。”
她与老妈子的关系,就像羊与羊倌,羊活着时,要靠羊倌吃饭,羊倌只想靠羊挣更多的钱。羊若是要死了,羊倌比谁都伤心。
老妈子看着她,心里也生出些酸楚,将手上戴着的镯子褪下来套在她手腕上,把她拉起来。
“傻姑娘,好歹给自己留几个体己钱,男人你见多了,没几个能靠得住的,留着钱好歹留着点底气,你的身契千万藏好了,别交出去。”
暮清点头应了,哭着被春俏掺住,跟在冬镖头后面,在众多姑娘或羡慕或讥讽的眼神中,往红袖阁外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出门不会被打手与龟公拦着问,也不会被他们揩油。
她是自由的,等走到外面看到深沉的夜色,她又生出点迷茫来。
她很小时就被卖进这里,楼里吃楼里睡,楼里长大,又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座富丽堂皇的楼子。
可是出了这里,外面对她还是黑的,她又能去哪里安家呢?
等走到马车前,暮清已经哭成个泪人,春俏也忍不住哭起来。
冬镖头将她俩扶上马车,揭开帘子,暮清就看到了里面正坐着等她的施梨月。
她强忍着哭声,唤了句“三小姐。”
春俏跟着行礼,婉碧扶着她俩坐好,低声道:“出来了就好,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暮清听了这话,哭得更是不能自已,春俏抹着泪看她,想安慰话却堵在喉头,半晌最终咽下去。
施梨月见她俩帕子都湿了,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见了我哭什么,难道我比冬镖头长得还唬人不成?”
暮清破涕为笑,接了帕子,“我哪里知道小姐真来赎我,早知如此,我便将那些体己钱留着,也免得叫你破费。”
施梨月淡淡笑笑:“这点钱算什么,你活着就好。”
冬镖头早已驾起马车,几人坐在马车里轻摇慢晃,说话见马车已经停下。
冬镖头在外头轻喊:“小姐们,下车吧,到地方了。”
婉碧先起身下去,再转头来扶她们。施梨月最后下来,她走到暮清旁边拉住她的手:
“这宅子是我临时备的,里头东西也不知周全不周全,若是缺了什么,你就自己添吧。”
婉碧开了门,端出个火盆,匆忙点燃,叫她俩垮了,再迎众人进去。
今儿白天是她在照看这里,走之前又找附近的妇人扫洒一番,房子虽然不大,但点上蜡烛走进去只觉桌明几亮,被褥床帘一应都有,却无半点脂粉香气。
暮清哪能不欢喜,又要哭,被施梨月挡住:
“对这里不喜欢?怎么又哭起来。”
她只好将眼泪收回去,与施梨月在桌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