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羽低着的头听到这例子,也随之去看她。
余凛这人倒打一耙,明明是她当时很害怕又不好意思说狼会来吃掉自己,害怕狼伪装成身边的人,陈殊羽才将自己在《动物百科》里面知道的拿出来安慰她。
现在换个概念拿出来打辩论赛来了。
虽是这么想的,瞳孔的方向却只能看向她。
“这一下子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感受到了知识焦虑。”
陈殊羽低头遮笑,还知识焦虑?
何渡手肘戳他,用很小声的音量,“注意一点,你不是观众。”
“你不认真听?下轮次是你发言。”陈殊羽面不改色的提醒何渡,何渡摆手表示在听。
……
“越沉溺于童话里面,抽离出来面对现实就越痛苦,如果嘴上为了孩子好,实际上让他一直处于一种你所构造的粉红泡泡里面,一触碰就碎掉的梦,醒来之后的绝望会更大,怨恨也会变深。”
时间到了,余凛坐下。
自己讲得很容易被何渡抓住攻破方,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听何渡接下来的话。
余凛猜的没错,何渡一来就指出自己的漏洞,提出童话故事是我们活在精神世界最开始的根基。
“正方二辩,你自己都读过童话,总不可能对你弟弟妹妹从小讲故事就讲什么《高等数学》,或者《苏格拉底哲学论》吧?”
“那你告诉他们全都是假的,都对未来没有任何用,那弟弟妹妹并不会感谢你,只会痛恨。”
……
嗯,质问得很好,不要再说了。
余凛一边听,一边翻着面前的纸张,思索着对攻的方向,宋梧凑近给她看本子上圈出的重点,怕她脑子被打蒙,提醒着她。
对攻环节,余凛接过话筒站起来,对峙着对面何渡,“反方二辩,你刚才举得例子只是猜测,所以你说得那些并不构成你方的论点。”
一下来的嘴上输出,何渡反被她绕了进去,余凛勾笑,等得就是这个时机。
在最后几秒发言时,余凛见机,“等一下反方二辩,我们辩论的是应不应该告诉童话故事是假的,你刚才说的话已经严重偏离了主题。”
何渡刚开口,发言倒计时时间结束,他无可奈何坐下。
余凛的发言也好不了哪去,偷换概念学得挺六,玩小聪明卡时间。
正方其余三人都憋不住的笑,宋梧起身发言的时候,一瞬间想了好多件伤心事才压下去笑意。
江北一中这周放月假,周五下午就放学,贺喜洲和陈誉因为穿得是校服,到实验里面门卫保安知道今天有江北的学生,也就放行了,进入礼堂后排刚刚坐下,听见后半截余凛和何渡的环节。
“何渡也有今天?”陈誉乐了。
“他还想今天表现好一下,被余凛噎住了哈哈哈,幸好赶上这一幕了。”贺喜洲很是嘲笑。
到陈殊羽的轮次,何渡一脸交付重任的仰视他,陈殊羽恨不得把他头给按下去,他发言不丢人现在这傻样子丢人。
没有拿起稿子,陈殊羽对上余凛灼灼目光,他也不是故意不告诉她的。
毕竟嘛,余凛这个人,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她的话,她肯定会觉得没意思。
不如像现在,她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余凛不会生气,她只会对他激起兴趣。
“之前正方二辩讲了一个故事,那我也讲讲我的事情,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是吧。”
哟,学我?
余凛眨眨眼,按住笔,对上视线就知道了,讲的故事必然和她相关。
“老师们大家都知道,江县在冬天是不容易下雪的,在我七岁的那年,江县下了一场好大的雪铺满了全县。我的妹妹她有天哭着敲开我家的门,问她为什么,她说‘我问爸爸,冬天这么厚的雪,我会拥有一个雪孩子吗?’”
“她爸爸嗤之以鼻,给我妹妹的回复是,雪孩子都是骗人的,世界上根本没有。”
余凛发愣,这件事情,自己都快忘记了。
那年的冬天很特别,江县唯一一次大雪,她却只记得的白色厚重的雪堆,和冷得天天出去玩雪不戴手套,手上长出了冻疮。
“我怎么哄都哄不好,就带着她出门,在空地出堆了一个雪人,并告诉她,这是她的雪孩子,雪孩子是存在的,她才不哭了。”
“我妹妹不知道雪孩子是假的吗?她知道,她只是想有人陪她玩,去当‘雪孩子’的角色。她相信的是童话故事里面告诉我们的道理。”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雪人堆好之后,余凛每天都会下楼去玩雪,雪人化了一点,自己就找雪块给它补上,手不坏掉才怪。
太阳终将融化了雪人,天气变暖,余凛下楼看只见一滩水,又哭着敲开陈殊羽家的门,边哭边说雪孩子没了,陈殊羽看见她抹眼泪的手,又红又肿,气得骂她不戴手套的笨蛋。
“这些童话故事,都只是塑造我们长大作为一个人的精神。如果照正方二辩三辩的要求来说,那这个世界会过于冷漠。保持童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童话是虚构的真实世界,那么所有文学作品都是虚构的,那些编写出这些美好故事的人,就是希望能给孩子们带来快乐和勇气。成年人他们面对现实更残酷,却仍比孩子更相信童话。”
“知道故事里是假的,依然去相信才是对抗世界的勇气。”
“谢谢。”陈殊羽结束发言,鞠躬坐下。
台下掌声不断,他好似不是来辩论的,是来演讲的人。
局势立马扭转,陈殊羽的发言,台下的老师也相互小声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