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真是说笑,娘子性子倔也真是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君母反应过来,惊疑却又不敢再度开口,她直愣愣瞧着阿娇,见她虽然相貌普通衣着简朴,全然是君家小丫头的扮相。可是言语犀利气质清高,竟有一种大权在握的上位者气息,将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君家呢。
君母的心思活络,一眨眼就已经想了十万八千里。
别是太子殿下送进君芷寒身边的丫头吧。君母叹为观止,遂不再多言。
虽然阿娇见君母生气却不再反驳十分稀奇,但是君芷寒却从君母的欲言又止以及神情变化中猜想除了原因,她干脆不辩解,就见得君母偃旗息鼓不再作声。
众人沉默后气氛反倒溶解了很多。
晚膳传了粥,细细软软晶莹剔透的。
君母执意亲自喂了君芷寒吃下去。
这样温情的画面已经很难见到了,君芷寒默默吃粥,君母也只是叮嘱着将养身体的一些事情,就像普通人家里的母女,平和安宁。
等到送走了君母,君芷寒才笑着对阿娇说:“谢谢你总是为我说话。”
阿娇咧牙:“这算什么,娘子有什么总是憋在心里,是碍于情分。我没有情份,只想护着娘子安稳。”
君芷寒心中感动,却又忍不住说:“你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像谁?”
阿娇好奇地眨着眼看过去。
“冷冰冰又果决言辞,就像极了那位张家的小公子。”君芷寒笑着说。
阿娇初次听闻张家,好奇地凑过耳朵去:“张家。”
君芷寒却想起了什么,本来闪着光的眼睛又变得黯淡:“张家,裴觞宴。”
裴觞宴名字一出来,阿娇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她搓着手臂暗戳戳问:“裴觞宴,怎么是张家呢。”
可是君芷寒明显有些疲惫了,阿娇知道等不到她答案,索性帮她熄了灯关上门出去了。
屋外一轮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半空中,万物静赖,凭添几分冬色。
阿娇望着月亮吐出一口白气。
可是屋里的君芷寒却没有立刻睡着,她在黑暗中沉默半晌,从枕头底下掏出了那朵仍旧晶莹剔透的海樘花发簪。
*
宫铳璟知道君芷寒病了,一定要来看看她。
下了朝还来不及换下朝服就赶着车加急了过来。
阿娇留在屋外,忍不住靠近一点去听屋里的动静。
两人好像在小声交谈,压得很低,几乎叫人听不见。
阿娇又往窗户边靠了靠,心里懊悔,早知道今早上塞窗户缝的时候就不要塞那么严了,现在可好,什么都听不到啊。
张演之本是被宫铳璟硬拉过来壮胆子的,现在同样留在屋外背着手带着笑仰头看着前屋琉璃瓦上反射的耀眼阳光和其上蓝湛湛的天空。
直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一直端着盆子面色警惕地留意着屋里动静的那个丫头。
这不是君芷寒常用的那个丫头,兰因,他记得,很沉稳的。
这个看起来毛毛躁躁的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张演之看她面相薄情寡义似乎有早夭的征兆,可是一双眼睛却美的格格不入,镶嵌在一张被诅咒过的脸上,实在是奇怪。
张演之收回目光落在了阿娇身上,他刚想要掐算一卦。
虽然那目光很轻,可是阿娇还是转过头与只有三四步远的那道目光对上。
张演之面若冠玉,粉白桃花,尤其是额间的一颗红痣,更衬得有雌雄莫辨的娇颜动人,他时常带着笑意淡淡的似笑非笑。
好看。阿娇挪不开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人家身上。这分明是初见,阿娇心里思量,又隐隐约约觉得像是曾经见过一般。
上下审视本是一件及其叫人恼羞的事,可是换在阿娇身上又再合适不过,她眼眸清澈,丝毫没有恶意。
张演之大大方方叫她打量,嘴角的笑一丝没有改变。
阿娇问他:“你是谁?”
张演之一挑眉:“在下张演之。”
“你生的很好看。”阿娇坦然。
张演之哑然失笑:“还从未有人这样评价过在下。”
他说的是实话。身居高位,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尊称一声亚父,世人已经鲜少有能与之平视的了,更晃谈被评头论足称赞好看。
可偏偏阿娇什么都不怕,她客观而敏捷,尽管没有恶意,却像是要把一个人看透一般。
审视。
张演之甚至能用上这个词。
而且审视的习惯与方式都很熟悉。张演之眼神一闪烁,放弃了掐算。
这时候紧闭的门打开了,宫铳璟从屋里走出来,面上有些沮丧,屋里有君芷寒细细的咳嗽声。
张演之似乎并不惊讶,阿娇却惊讶异常。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跟这两位身份娇贵的人告退就急匆匆径直进了屋子。
宫铳璟心里密密麻麻的烦躁与痛楚,尽管听到了身后压抑的咳嗽声却也还是忍者离开了。
张演之回头最后看了阿娇的背影一眼,也若有所思地跟随着宫铳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