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咖啡店。
项悠悠坐在位置上,看着对面陌生又熟悉的女生,长久说不出一句话。
不看脸的话,她的声音和整个人都那么熟悉,就是这两三年来同学兼好朋友的苏婷。
可如果看脸,她就和原来的苏婷毫不相关了。
咖啡店内外坐满了人,热热闹闹,偶尔有人朝她们投来目光,但听不到她们说话。
“你看这是什么。”
换了张脸的苏婷满面笑容,是曾经从没有过的全然的自信。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放在圆木桌上。
项悠悠恍恍惚惚地伸手拿起来看,“身份证也换了新的?你还改名了?”
“嗯。以后我叫苏汀,不许叫错了哦。”苏婷,不,苏汀将微卷的长发拨到耳后,开扇形双眼皮恢复得如同天生的眼睛笑意盈盈,“照片是不是很好看?”
“……嗯。”
项悠悠看看手里身份证上的照片,又看看面前女生和上面一模一样的脸,缓缓消化着内心的惊诧。
苏婷是她在梧城大学的同学,海城本地人,家境似乎还不错,从认识起就穿着打扮无不精致。
发照片的时候用小贴纸遮住脸的话,整个人就美好漂亮得像个艺人。对此,苏婷应该是有不甘心的,尽管她之前从不聊这点,也一样总是笑。
“不看脸的话是个美人。”
这是曾经苏婷好不容易挑出一张露脸的照片发在微博上后,收到的一条陌生人的评论。
那时候项悠悠在她身边,看见她期待的眸光霎时黯了下去,嘴角的笑弧也忽然之间僵住。
那种失落又想假装不在意的神情,在其他时候也出现过。比如,她夸项悠悠漂亮的时候。
那时,项悠悠总会回她说:“你也很好看的。”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张有些平凡的脸满是笑容道:“那不一样,悠悠你披个麻袋都是美人。”
那样的笑容,看了让人感觉并不轻松。
所以如果整容能让她真正轻松,项悠悠也释然了。
现在的她,身份证素颜状态都那么好看。
当下穿着街拍都很适合的裙子,化着淡妆,微卷的长发修饰脸型,附近的人一直在朝她看。
比看白T牛仔裤扎马尾的项悠悠的人还要多。
这是大学时从不曾有过的。
“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好看。”
项悠悠真心实意地夸道。
苏婷变成的苏汀眨了下眼,用手背托着小尖下巴,饱满红唇勾起,“但是有点网红脸,对吗?”
“……”项悠悠没能否认。
“没事啦,这就是我的审美。”苏汀笑着自我解嘲,“自拍完美无缺,心里总算舒服了。”
在手术台上忐忑,术后期待又不安,恢复好之后看镜子的欣喜满意,四处旅行时别人惊艳欣赏的目光,以及改掉了身份证……苏汀这辈子从没这样快乐过。本来要见项悠悠还是有些惯性的自卑,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并不逊色了,她是真的快乐。
苏汀行李不多,就一个中号拉杆箱,虽然家在本地,但不打算立即回去,听项悠悠说要搬家,就决定去帮她忙,一整天都和她待在一起。
“你今天真的不回家?”
去租房的计程车上,项悠悠问苏汀。
“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没多想我,我什么时候回去都没差啦。”计程车里空调冷,苏汀挽着项悠悠的胳膊,靠在她肩头看车窗外的街景。
项悠悠一米七,她一六五,这个姿态还挺合适。
闻言,项悠悠沉默了会儿。
她也记起来苏汀不是独生女,家里还有个备受宠爱但对人不怎么礼貌的弟弟。
车到了市中心一片老小区停下,两人下车。
四周几乎没有人,项悠悠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情:“你做手术疼吗?现在还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以后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没事儿,一切都好。”
苏汀语调轻松,笑眼中却带上了几分感动,“现在医学可发达了,我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
她拉着行李箱在路边停下,“整容手术现在真的很简单了,我跟你说,当时医院里还有变性的呢。”
“嗯。”
项悠悠勉强点了下头,看着面前女生高挺了许多的鼻梁道,“我就是感觉动了骨头有点可怕。”
她几乎素颜,即使穿着最简单的白T牛仔裤站在老小区绿化带旁边,五官依旧漂亮得带有攻击性。
山猫似的又凶又漂亮的大眼睛,天生的精致小高鼻,棱角分明的菱形嘴唇。但此刻看向朋友的眼神里全是真诚柔软的担忧和关心。
苏汀是真感动了,用空着的手牵住她宽慰道:“真的没事儿,自己的脂肪和骨头,简直浑然天成。”
“嗯。”项悠悠顶着一张没表情就有点凶的漂亮脸乖巧点头,任好友牵着走进了小区单元楼。
这一片都是老旧小区,但因为在海城市中心不错的地段,不便宜,房子里面布置得还是很舒服。
租住了近一年的一居室里,经过少量多次的蚂蚁式搬家,已经只剩下一次就能带走的生活用品。
项悠悠把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开始把各处的东西往里收拾,有些欣慰地感叹道:“我终于可以搬进自己的家了。”
苏汀在阳台上晃悠,看看外面再回头对她说:“新家第一晚,要不要来点仪式感,吃顿大餐?”
“钟燃应该会陪你吧?”她笑着,促狭地眨了眨眼,“你们晚上会不会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