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个时辰前。
温玉从翟园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脸上那股怯弱又卑敛的神色便不复存在了。
她露出一抹嘲弄的微笑,从袖兜里拿出帕子擦了擦袖子上方才被触碰过的地方,而且又嫌弃似的随手丢弃。
她迈着步子走到铜镜前,漫不经心的替自己梳发,接下来她的每个举动都出人意料。
她先是梳了一个和沈卿竹一样的发髻,对着铜镜转了转头,貌似挺满意的,接着她又简单的上了个妆,拿出一片口脂,放在唇间轻抿几下,气色变得好多了。
她欣赏着这张脸,不得不说,老天还是公平的,这么一打扮起来,确实同沈卿竹有七八分相似。
她又走去内室,再出来时便换了身衣裳,她兀自瞧着,只觉寡淡无味,也不知那沈卿竹怎会喜欢穿这种衣衫。
眼下只等夜深,她只有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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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颓废的倒下,再无生机。
她分明亲眼瞧见顾晚舟走进屋里,又怎会从外头进来,还带着沈卿竹一起。
她不是去了公主府了吗?
万千思绪萦绕心头,叫她心乱如麻。
她颤颤巍巍地跪着,还未等她想到法子脱身,便听沈卿竹问道:“怎么?连是谁让你来的都忘了?”
温玉不吭声,只是头伏的更低了。
靠在门边的顾晚舟百无聊赖地勾着沈卿竹空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他仿佛局外人,化身成一个看客,悠闲的倚着门,温香软玉入怀,貌似已然忘记他才是这出戏的主角。
沈卿竹感受到手心微痒,她扭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龇牙警告。
眼下情形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她眉心一沉,不耐开口:“穿上你的衣服,滚出去!”
她的脾气从未如此暴躁过,别说温玉了,就连顾晚舟就诧异的透过眼缝朝她看去,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被沈卿竹揪住了,后者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语气里藏着不可思议:“你还看!”
顾晚舟吓得立马紧闭双眸,特别从心道:“没看没看。”
“你现在居然还会骗我了???”
“……”顾晚舟哭笑不得,只能道:“是,我看了……”
在沈卿竹即将爆炸之前,他搂着她腰,低哄道:“但你在我眼前,我看不到别人。”
这话勉强让她展颜,眼瞅一旁的温玉还在磨磨蹭蹭,她突然发觉自己平时的耐心实在是太好了,不然也不会容忍她留在府中好些日子。
“还不滚?!”
温玉在惊吓中抖着手穿上衣服,又跌跌撞撞地跑出门。
沈卿竹目视着她走开,这才放心地将手放下,她松了一口气地同时对上了顾晚舟那双染着笑意的眼眸,后知后觉的心虚起来,小脸一红,匆忙往屏风后面躲,且在他欲上前时,叫住了他:“你别过来!”
顾晚舟微愣且不解:“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你别看我……我方才骂人的样子一定很丑……你肯定不喜欢的……”沈卿竹咬着唇又退后了一步,将自己藏进屏风后的阴影里。
顾晚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心底的某一处地方觉得异常柔软,也确实被她的话给可爱到了:“你都挡住我的眼睛了,我还怎么看得到?”
沈卿竹不可置信地露出一个脑袋来:“你分明说你只看得到我的。”
“……”
顾晚舟愣了片刻,而后便笑的直不起腰了。
沈卿竹傻傻的站着,当真是惊到了,她极少见到顾晚舟笑的如此开怀过。
大抵也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了,沈卿竹又把脑袋缩了回去,羞赧的虚扶着屏风的边缘,欲盖弥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便是她此刻的行为了。
顾晚舟终于善心大发憋住了笑意,只能闻得一丝丝稀碎的响动,她好奇的探了个头,只见男子的肩膀不停的耸动,嘴唇紧紧抿着,可那唇角却是往上扬的。
“……”她叹了口气,自暴自弃的说道:“你还是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如此不顾形象,毫无顾忌的大笑的日子当真极少体会过。
沈卿竹缓缓从屏风后走出,也被他感染的弯起眼眸,柔声问道:“真这么好笑啊?”
顾晚舟拉起她的手,笑声逐渐停歇,他耸了耸鼻尖:“一时没忍住,夫人勿怪。”
她哪舍得怪他,更多的是庆幸自己能参与到他一生中极少的那段日子。
“我先去看看温玉。”她牵强的扯开话题。
顾晚舟看破不说破:“好,你去吧,我在屋里等你。”
走出门,她便看到竹苓正盯着她,见她出来,又立马上前:“王妃,要打吗?”
瞧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沈卿竹无奈一笑:“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同她说。”
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不由得一阵唏嘘。
就在前不久,她还是站着面对她的,虽然性子怯弱,但好歹并未做错事,她愿意收留,给她一处容身之所,即便竹苓不满,即便她也心知肚明,温玉的到来必然是怀有目的的,可她愿意给个机会,在一切都未发生前。
谁曾想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人的路是自己选的,既然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那便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还有话说吗?”
温玉的眼神空洞,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凝顿片刻,才缓缓抬眸道:“你不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