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芫莺顺着并不多的记忆原路返回到大通铺,她的肚子很饿,可不知小厨房在哪,便安慰自己,回去睡一会儿吧,睡着就不饿了。 门是微掩着,苏芫莺没多想直接推开了门,却意外在屋内见到了一张陌生面孔。 只见一个年纪约莫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正在叠衣物,身旁还放着一些包袱之类的,对方毫不意外地看了苏芫莺一眼。 程欢亦问道:“你是新来的?” 苏芫莺诚实地点头,呐呐问:“你也是住在这儿的吗?” 对方摇了摇头,边往包袱里收拾东西,边回答她的话,“我之前住在这儿,不过从今日起,便要搬走了。” 苏芫莺噢了一声,原来她二人一样,都是转职换了个地方当值了。 话到此,苏芫莺没话说了,只好坐在大床铺上,看着她收拾为数不多的衣物和随身物品。 女子似是无聊,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当值哪个职位?” 苏芫莺不确定自己的职位到底如何称呼,只好按照她自己的理解来说,“给公公奉茶的。” “哪个公公?” 苏芫莺诚实地回她:“孟公公。” 程欢亦被她轻飘飘的三个字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顿住了,她嗓音颤抖地问:“你竟然胆子如此大。” 说着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又道:“真看不出来。” 她挥了挥手示意苏芫莺离她近一点,苏芫莺不明所以,望着她神秘兮兮的模样,还是往前挪动了几步,坐在了她的旁边。 程欢亦语气中暗藏玄机隐秘地耳语:“你知晓上一位在司礼监替孟公公奉茶的人,下场是如何吗?” 苏芫莺一问三不知地茫然摇头。 对方暗卖关子,给了她一记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的眼神,然后在苏芫莺越发迷惑的眼神中,才揭露谜底,“皆是被剥皮抽骨,吊死在宫门口,或是扔给狗啃食,下场惨烈。无一人能在千岁爷跟前当值一个月。” “为何?” “一是有关朝廷以及黑衣卫的机密偶尔被听到,二是无人能不惧怕千岁爷,越是怕什么自然也越在他面前笨手笨脚,而千岁爷最不喜蠢笨的人。” 苏芫莺对于她说出的第二点,深有同感,刚才她还不小心把茶水撒了孟公公一身。 可,好像也没有她口中说得如此严重,她现在仍是好好的,也没被撤职。 程欢亦幽幽地说完后,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悲凉,“所有无一例外,伺候千岁爷的人,无论是婢女还是太监,皆被处死。” 苏芫莺对死亡没有具体感知,只好哦了一声回应她。 见她看着就呆滞的模样,对方瞥了她一眼,惋惜道:“可惜了,又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还拥有这么美艳的容颜……” 苏芫莺不知道她在可惜甚么,看着她又继续叠起了衣物不再搭话,于是安静如鸡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咕咕咕——” 程欢亦竖起耳朵,问道:“你听到了吗?什么声音?” 苏芫莺倏地涨红了脸,立即捂住肚子,很是不好意思地回答:“抱歉,肚子饿了。” 女子见她这番模样,登时笑了出来。 本来脸就红,被她这么一取笑之后,脸皮就更薄了。红晕直直地往脖颈蔓延,整个人像是正在进行一场汗蒸,耳垂都红得滴血。 好不容易等她笑够了,苏芫莺已经快要钻进被子里去了,尴尬到无处躲藏。 “无碍无碍,只是我一时情难自制,戳中了笑点。你还未用饭是吗?” 苏芫莺缓过了一些尴尬,冲她点了点头。 程欢亦好心地与她说了哪儿是宫女们用膳的地方,同样善意地叮嘱了她一句,“记得提前去,如果不能提前也得赶快去,不然等你到那,饭菜都已空桶了。” 苏芫莺铭记于心,并且深感她真是个好人,她顿时拿起对方手中的衣裳,“我可以帮你叠。” 对方摇头,“不用,已经叠完了,我马上就要走了。” 苏芫莺讪讪地把衣物还给她,女子伸手接过同时好心的对她说:“看天色如今应当是快开饭的时辰了,你已轮过值,赶忙去吃饭吧。” 怕她不知小厨房在哪,她又道:“我们这间睡屋的右手边,那儿就是小厨房了,离得很近。千万不要吃味道大的食物。” 苏芫莺满脸问号:“为何?” “你在公公跟前当值,就算没机会开口,也保不准孟公公闻到其他味道而不喜。” 瞬间,苏芫莺星星眼再现,觉得她真真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女儿, “你真是个好人!”苏芫莺激动道,“你叫何名字,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程欢亦不好意思地温柔一笑,“我叫程欢亦。” “我记住了!感谢你。” 说完怕赶不上开饭,拔腿就跑了出去。 程欢亦仍是缓缓的叠着她的衣裳,面上无表情,仿佛刚才与苏芫莺的一场谈话是幻影。
- 竖日,朝堂之上的气氛是近段时日以来未有过的激烈。 本身与孟寇屿有仇的皇后余氏一党,以及朝中的清流自诩看不上阉人祸国的一派,甚至还有浑水摸鱼的一些人,像在菜场讨价还价般对吵着鸡飞狗跳。 其吵架对象自然是归顺于孟寇屿手底的各个大臣。 文人一派比较斯文,却字字珠玑,一句话能骂你全家十八代祖宗还不带脏字。 而武将这边吐沫直喷不说,满天的星星点点甚至撒到了旁边对骂的文臣身上,武将各个五大三粗壮得像只牛,嗓门粗暴,句句更是离不开“艹”,“日”,“你娘”,这些词汇。 一句话急眼了,直接攥着对方的衣襟想要动拳。 这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上朝了,这简直是集体来骂架的。 剩下几个不混党派的中立派只好劝人、拉人,时不时来一句:“大家都是同僚,诶,诶别打魏大人的脸啊!!” 地下躺着好几顶被扯下来的乌纱帽,鞋子,甚至是腰带…… 孟寇屿站在皇帝身边冷眼看着台下的闹剧,心中满是戾气,只想快点结束早朝。 他如今是被告对象,应当去台下跪着或是站着回话,只不过应为他是千岁爷,拥有许多特免权,这一项自然也包含在里。 皇帝面色平静地盯着平日里在外正经高傲的群臣,此时如同泼妇般撕扯不讲道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咳了咳嗓子,对已经撕扯了许久的众人道:“都停下,朕有话要说。” 贤治帝不出声还好,一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