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不到就没正经起来。
“你不是应该问我要凑齐几个人才能出阵吗?”八娘叹了口气。
“这里每个笼中都关了四个人,如果不是杨家的人偏爱四字,那就是有意为之了。”李讷言觉得八娘在质疑自己的头脑,十分不满的屈起中指敲了她额头一下。
“嘘!”八娘打断了李讷言的话,望向隔壁牢笼,那里关着一老一小和两个奄奄一息的人,老的此刻正佝偻着侧卧在地上,小的瞪着黑黝黝的眼珠定定看向八娘和李讷言。
“他能听清咱们说的话?”李讷言惊道。
“不知道。”八娘的确不知道,但那个男孩眸中的光芒,让她有种正在被偷听的感觉。
李讷言点点头,不再说话,把头靠在燕八娘身上,闭目休息。八娘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让李讷言靠的舒服些。
半晌,八娘问:“你为什么同意来奚州,是为了入朝吗?”
“因为皇兄要派你来,我不放心。”李讷言闭着眼答道。
八娘脸上出现一片红晕,不自在的拽了拽袍角,她想问,你对着你皇兄也是这套说辞吗?但又不确定李讷言是不是还有更露骨的话等着她,只好作罢。
“不知道那个疯子要关咱们多久,不能在这里耗费时间,入夜后,得想法子出去。”李讷言压低声音说。
燕八娘又仔细看了看牢笼外,虽然燕家暗卫始终没有现身,但八娘肯定,他们一定藏在暗处,于是回答道:“出去不难,但你不是要查探杨家马场虚实?”
“之前没有门路,现在既入了杨家门,脱身之后,哪里查探不得。”李讷言睁开眼,朝着外面一努嘴。
八娘的目光顺势落在四周围墙外,绣着马头的旗帜上,跟那日在建州马市,冒充杨家家奴的壮汉打出的旗子一模一样,这里一定是杨家马场没错了。
如果要从外面硬闯杨家马场,凭八娘和李讷言的功夫,并不难,但难保不会打草惊蛇,他们的身份很敏感,初到奚州,决不能惹出事端。
如今两人被“请”进杨家,借着出逃的名义,在杨家四处转转,即便被发现了,也有说辞,不怕事情传到述律千延耳朵里,令他起疑。
李讷言在建州看似冲动,其实心思缜密,想到这里,八娘笑了,谁说晋王李讷言只是个流连勾栏的闲散王爷的?明明是个精于算计的阴谋家!
“我就喜欢看你笑!”李讷言又开始没正经了,八娘又拽了拽袍角。
正尴尬着,十六个家丁抬了几筐吃食,来送晚饭了。
八娘看他们送罢饭,四人一组,对着手中的图纸,小心翼翼出了阵,心下笃定,必是海纳百川阵无疑了。
这个阵法十分玄妙,不同的时辰,阵眼的位置是不同的,所以即便拿到阵法图,不知道对应哪个时刻,也是无法出阵的。
李讷言看着眼前的吃食,胃里翻腾了一阵,这哪是给人吃的东西?他把那坨看不出轮廓的糊糊推远了些。
八娘见状,也掩了口鼻,强压下胃里的不适,四下看了看其他牢笼里的人,他们都在狼吞虎咽的进食,仿佛吃的珍馐美味一般。
目光落到隔壁牢笼时,那两个奄奄一息的人仍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并未吃饭,那男孩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饭,正呆呆望着多出的两份吃食,
一旁的老者将吃食推到男孩眼前,示意他吃,然后低头缓慢的咀嚼着自己食物,
不知道是不是怕这些被关押起来的人吃得太饱,会难以管理,这里每份吃食都极少,那男孩正是怎么吃都吃不饱的年纪,像这样的吃食,五六份下肚可能才堪堪果腹。
八娘推了推李讷言,指了指他们的吃食,又指了指隔壁牢笼,李讷言点头,反正今晚就可以出去了,谁要吃这些东西?
那老者见八娘把吃食递过来,先是一愣,随后紧张的偷眼向四周看了看,显然是怕别的牢笼里的人看到这一幕,
所幸大家都很麻木,又饿得久了,没人有力气管闲事。
老者迅速将吃食接过来,都推到了男孩面前,示意他吃,男孩也不推辞,大口咀嚼起来。
那老者低了一会头,像是下定决心般,忽然双膝跪地,朝燕八娘磕了一个头,小声说:“求两位贵人晚上带我和季奴一起逃出去,两位贵人要出去,非得四人不可。”
八娘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刚刚跟李讷言说的话,这个老者竟全都听去了?那么低的声音,怎么可能?
老者继续低声说:“贵人不要惊慌,季奴自小耳聪目明,耳力过人,刚才他听到两位贵人在商量今夜出逃,只告诉了我,其他人是听不见的。”
李讷言见八娘在跟老者交谈,也凑了过来,听到老者说:“那两个人已经不行了,这里的规矩,四人一起才能出去替东家干活,凑不齐四个人,就要被射杀,眼看着雪就要停了,明日东家势必要我们出去清理马场的雪,如今笼中只有我们祖孙两个还能动弹,明天逃不过一死了,我这一把年纪,死不足惜,可季奴还小,两位贵人是有本事的人,小老儿求两位救救季奴。。。”
八娘皱眉,看着李讷言,李讷言悄声问老者:“这里关着的都是什么人?”
老者和盘托出,原来这些被囚禁的人,都是十年前奉旨从大渝各地迁来奚州的百姓,
当时奚州城地广人稀,朝廷诏令许诺凡大渝子民,自愿迁入奚州开垦荒地者,终身免征赋税和徭役,在奚州出生的子孙后代,成年后也可享十年轻徭薄赋,
诏令一出,就有大量贫苦百姓开始迁移,他们拖家带口,一路北上,能活着走到奚州的人,无不拼死开垦荒地,充分享受朝廷的优待。
几年过去,外来的百姓在奚州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