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比廖先锋高出许多,他垂落眼眸看人的神情,让廖先锋很局促。
廖先锋只好回答:“大将军。末将在此和崔副将商议明日训练骑兵的安排。”
“白日里为何不商议?”司马师盛气凌人地站在二人面前,不加掩饰地怀疑着:“恐怕不是军中奸细,躲躲闪闪地密谋?”
廖先锋大惊失色,连忙认错:“是末将白日里疏忽了,夜里想起此事,便找崔副将商议。还请大将军饶恕。”
崔若愚按住腰间的剑柄,翻了个白眼。
廖先锋暗中拉了拉她的袖角。她只好低头说:“是属下一时疏忽。以后定当谨记大将军的教诲,不在夜里谈论军务。”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司马师眼中,极其碍眼。
他本来按着剑柄,此时右手又绕过背后反抓着剑身,不断地摩挲着剑鞘上的花纹。
廖先锋是军中老将。他对司马师的小动作颇有留意。
大将军若是反手握着剑身,就是动了杀机。
廖先锋心中暗暗吃惊,难道崔副将是敌军奸细,被大将军识破了?可大将军的眼神怎么定在我身上?
一时间,廖先锋背后已经凉透了。
幸好司马师一开口,还是奔着崔副将去的。“崔副将。白日里给的教训,还嫌不够是吗?”
廖先锋眼神闪烁,往旁边挪了挪。果然是崔副将惹怒了大将军。还是离远点吧,不然殃及池鱼可不妙。
司马师挪开反抓剑身的手,倨傲轻慢地抓住崔若愚的剑柄:“哼。本将军倒有些军务,要跟崔副将讨教讨教。”
廖先锋眼睁睁地看着崔若愚被司马师拉走。心中无限怜悯。按照大将军的性子,这崔副将不死也得脱层皮。
廖先锋只好先替崔若愚当值守夜。感慨崔若愚英年早逝。
第二日,廖先锋顶着乌青的双眼走下高岗,却看见崔若愚同样顶着两只乌青的眼睛,毫发无损地带着士兵操练。
廖先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偷眼去看崔若愚身旁的大将军。
大将军神采奕奕,心情愉悦,完全没有了昨夜的杀气。
“好!操练得不错!你们都是新入营的士兵,能有这样的战力,立功建业是很有希望的!”司马师高声褒扬着士兵们。
士兵们精神气大振。几个士兵还偷偷看崔若愚,眼中满是倾慕。
司马师不动声色地往崔若愚身前一站,把她遮得严严实实地,还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些士兵落在他身上的崇拜和景仰。
等操练结束之后,廖先锋早就等在崔若愚去休息的路上。
“崔副将。崔副将。昨夜,没事吧?”廖先锋追上崔若愚的脚步。关心地问。
“能有什么事?”崔若愚疲惫地问。
“大将军他……”廖先锋手足无措地比划着。
崔若愚长长地叹息,摇摇头,走了。
她要怎么跟廖先锋解释,司马师把她拉去营帐之中,逼她换上舒适的睡袍,睡他榻上。
她生怕他又动手动脚,只好依了他。可根本不敢阖眼。
那厮批了一夜的军务,就像发了狂一样。熬了个通宵,比她还要精神。
她现在困得站着都能睡着。
夜里。她躲开众人,正拿着那颗琉璃球,对着月光尽情地欣赏。
她经常这样看着看着,就睡去。
结果还没入睡呢,司马师又来拖她进帐。
她实在熬不住了:“大将军,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你给个痛快话吧。夜里太难熬了,换了衣服睡你榻上,谁敢睡?这不比帮你守夜还难熬啊。”
司马师得意洋洋地说:“叫你不要掩饰身形,你非要折磨自己。那也不差我这一份了。”
崔若愚听了,火气直窜天灵盖。
但眼前人是大魏呼风唤雨且并不善良的大司空大将军。
她只好耐着性子说:“我夜里会……照顾好自己。大将军饶了我吧。我不睡,你也要睡啊。”
司马师想了想:“也对。本将军一直担心你被人识破,光记得拉你来我营帐中。却忘了自己也要睡的。熬不住,本将军要是熬坏了,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称皇称帝咯。那……”
“不如我也睡榻上吧?”
崔若愚白眼翻上了天。“我不要。”
司马师笑着走近她,附在她耳边说:“要。”
他脸上的髯须不轻不重地蹭着她的脸颊。
然后看着粉色从她耳根边慢慢荡漾开去。
“崔若愚。我想耐心地慢慢来。可你身边怎么那么多男人?不能再等了。”
崔若愚手心里攥着那颗琉璃球,敢怒不敢言。
良久才说一句:“我是副将。身边有男人很奇怪吗?”
司马师搂住她,似笑非笑地,五指强势地与她十指紧扣,把那颗琉璃球困在二人掌心之间。“我想办法让你当女将军。”
掌心传来的异感,有随时失控掉落的胆战心惊。
崔若愚下意识地摇头:“不要。届时军中都知道我是女儿身,我带兵就更难了。”
“怕什么?有我在。”司马师强势地说。
营帐中一片寂静。崔若愚看着目空一切的司马师。
“若愚。喜欢我吗?”司马师低声问。
崔若愚像是被说中心事,垂下眼眸躲开他的目光。睫毛像小蝴蝶一样颤动。他不忍心惊动小蝴蝶。
如果司马师问,讨厌我吗?
崔若愚立刻就会点头。
可他偏偏问的是,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