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花筠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我和李叔去盘问了从山神庙离开的人,穿天花患者的衣服,或者将患者脓汁涂抹在皮肤上的人,在经历一次高烧后,目前都没有染上疾病。”
许谣君正陪花兰在药房整理书卷和草药,闻言立刻高兴起来:“太好了!我们快告诉其他镇民,疫病终于有方法应对了!”
花兰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走到花筠的面前,看了看他身上稀疏的水痘。
已经有一颗蔓延到了脖颈。
“兄长,你还病着,先去歇着吧,”花兰欲掏出手帕给花筠擦汗,想了想却又收住了,对许谣君道,“许姐姐,麻烦你照看着兄长,我去煎些解表的药来。”
许谣君点点头,看着花兰紧握在手里的手帕,上面似乎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褐色。
有点像干涸的血迹。
许谣君还想仔细看一下,花兰却已经加快脚步走远了。
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许谣君想跟上去,但看到花筠的一脸病色,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花筠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桌子,偏头靠过去,又问道:“阿常怎么样了?”
许谣君道:“小鹤陪着他,在你的卧房休息呢。”
花筠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伸向面前摊开摆放着一卷医书。
许谣君凑上去看了一眼,打趣道:“生病了就好好养病,天天就会对着一堆枯燥的医书咬文嚼字,难怪你这人无趣。”
话音未落又觉得这话不妥,于是又赶紧说道:“我师父教过我一首词,叫……‘山无陵,江水……’江水什么来着……”
此情此景,许谣君感到有些尴尬,曾经师父教她的时候不好好学,现在脑袋空空,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倒是花筠微微一笑,温暖低沉地嗓音复述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许谣君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首诗!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个!”
花筠似乎抽了口气,这才震惊地问道:“想……和我说?”
“对呀,”许谣君眨眨眼,“昨晚在山神庙里,看着你病恹恹地坐在我旁边的时候,就想和你说了呢……哎?你怎么了?”
看着花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的一抹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许谣君觉得奇怪。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而花筠低着头,视线飘忽不定,却不敢再看许谣君,一反常态地语无伦次:“许姑娘,你……容在下想想。”
哈?想什么?许谣君有点懵。
正巧花兰捧了药碗进来,看到花筠脸红的样子,赶紧放下药碗,抚向对方的额头。
然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又高烧了。”
许谣君撇撇嘴:“我就给他念句诗,谁知道他怎么了。”
花兰也来了兴致:“什么诗?”
花筠胡乱翻着医书,既不抬头,也不答话。
倒是许谣君痛快:“就是‘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那首诗。”
空气静默了几秒。
花兰看了看心猿意马的兄长,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许谣君,终于猜到了什么,缓缓问道:“许姐姐,你觉得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许谣君胸有成竹道:“就是山都没了,天地都合上了,万不得已才去死啊,我和他说这个,就是让他明白,不到‘山无陵天地合’的境地,就不可以放弃活着的机会……”
“噗……”花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许谣君不解:“你笑什么?”
花兰自然没有回答她,甚至站在原地笑弯了腰。
“兰……兰!”许谣君娇嗔。
“许姑娘。”花筠突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许谣君转过身去:“啊?”
“方才误解了许姑娘的意思,是在下冒犯了。”
什么冒犯?
许谣君有点烦,这两兄妹怎么都打哑谜?
真讨厌!
气不过的许谣君一把抓过花兰,两个人抱着闹作一团。
花筠在一边看着,眼尾浓重的笑意怎么也化不开。
……
午饭是花兰亲自下厨,做了玉米莲藕汤,蒸了米饭。
许谣君去给阿常和小鹤送饭。
阿常看起来精神了些,靠在床边,听着小鹤说得闲言碎语,偶尔回应一句半句。
许谣君把饭菜放在床头,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花大哥找到抑制天花的方法了,这里面有你很大的功劳,你是全镇的英雄。”
阿常摆摆手,摸着小鹤的头,“英雄倒也谈不上,我也不过是想保护身边的人。”
说罢,艰难地扯着嘴角笑起来。
皲裂的唇立刻渗出血水。
看着对方已经被脓水和血痂布满的脸颊,许谣君又难过起来。
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小鹤……不要紧吗?”
她是想问小鹤跟在阿常身边,会不会被感染,但又不忍心把说得太过直白。
小鹤立刻警惕地抓着床角,瞪着眼睛看向许谣君,生怕她把自己和哥哥强行分开。
阿常安抚般摸了摸小鹤的肩膀,对许谣君摇了摇头:“许姐姐别担心,小兰姐姐帮我分析过,小鹤曾在送蒸饼时,帮人送过天花患者的衣服,所以他高烧了一次,现在虽然得了天花,症状也比较轻,和花大哥是一样的。”
许谣君松了口气:“那就好,快吃饭吧,然后好好休息。”
说罢便打算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