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果尝鲜,刚刚成熟的第一批荔枝往往都是品质极佳,成色极好,可是这第一批都是不入市的,尽数被人高价定走。用冰块煨着,快马加鞭的拉走。
小小的荔枝,被鲜红的外壳包裹,偶尔有些青被夹杂,用指甲微微一掐果蒂,随即慢慢剥开青红相间的薄颗,润白剔透的果肉尽数崭露,用小小的银匙挖去中间栗色的核,一颗完整的荔枝便剥好了。
白白胖胖的躺在碧绿的玉盘上。
郑书节的手骨节分明,纤瘦有型,只是右手中指的一处骨节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是因为常年握笔所至。
而此刻却捏着小小的银匙剔去荔枝中的果核,然后将处理好的果肉放在玉盘上,重新拿起一颗还带着水珠的荔枝,重复刚刚的动作,目光专注,好似在对待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不多时,玉盘上的荔枝已经堆叠累起,装的满满。
折墨扣响梨花木门,禀道:“长陵王妃到了。”
听到这个称呼,郑书节微微有些蹙眉,但很快恢复如常,道:“请郡主进来吧。”
放下银匙,拿起旁边的桌帕亲自收拾起桌上的残骸,拭净桌面,将玉盘摆在中间去。
沈意带着斗笠被折墨引进屋内。
“郑侍郎。”沈意收到了他传递的密信,是折墨亲自送的。
郑书节还是背对着门口坐着,闻言没有转身,也没行礼,只是慢条斯理的走到窗边洗手,纵是再全神贯注可难免会有甜腻的汁水溅到手上。
他道:“郡主先坐吧。”
沈意倒也没甚拘谨,坐在圆桌另一边的木凳上,脱下斗笠漏出里面略施粉黛的鹅蛋脸。
今日化的眉形是远山眉,正好衬身上的薄青纱衣。
沈书节只是低着头用余光看着沈意,双手浸在微凉的泉水中,仔细的洗净每一个甲缝,像是故意在拖延什么。
今日京中的天气愈发变的热了,沈意头戴斗笠,即使轻薄也仍是有些闷,有些口渴,可是却无人奉茶,桌上也无茶壶,只有一盘剥好的荔枝。
刚洗净好的银匙放在一旁,沈意便随手拿起,尝了一个。
有些甜…
沈意吃了两个,便不再吃了。
郑书节才拿起手帕来擦手,仍旧立在窗前。
沈意主动开口道:“林渊寿宴上的刺客是我安排的。”
郑书节把手帕放回原位,抬头看向沈意,道:“我知道。”
他知道?
郑书节解释道:“我答应帮你做的事,什么时候遗留下过祸患,而且整座京城,也只有你敢扣在我头上。”
沈意敛目,他居然没有兴师问罪一番,并没主意言语里的调侃,问道:“那你今天见我,所为何事?”
郑书节走到沈意面前坐下,问道:“林祁安排在江南的林家军,是你派人解决的?”
沈意没想到,这种微末小事,需要他亲自过问,答道:“是我。”
沈书节的眼神耐人寻味:“帮我,还是救他?”
林祁默不作声的将沈家军留在江南堤坝处,郑书节一早便发觉了,只是伺机未动,不过这种行为,像是野兽在看着猎物挣扎一番,然后残忍处置。
而沈意却突然派人在风声未动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就将林家军的人尽数解决,然后只当做洪水遇难的尸体处理。
无人察觉,除了林祁和郑书节两个当事人。
沈意眼眸未动,落落大方的与他对视,道:“林祁对我有用。”
言下之意,就是救他。
江南背后的事,林祁最后接触的越深那么也越难脱身。
郑书节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借力打力,甚至动摇他背后的将军府。
不如早早斩断林祁耳目。
郑书节目光沉沉甚至带着考究,冷冷道:“不知郡主还有何谋,我这内阁侍郎竟然都不足堪用,要郡主另寻下士。”
沈意微微蹙眉,她和郑书节因利而来,因益而往。两人也都心知肚明,不问缘由,只为利益。
是以郑书节助她推行女学,她给郑书节火药库的令牌,等价交换。
沈意只简单回道:“家事有关。”
家事?
郑书节脸色未变,可眸底渐渐升气的戾气却隐隐出界,笼罩周身。
林祁能和她有什么家事?
可是沈意言简意赅,就是不想再过多的解释,他也不应该再问下去。
沈书节嘴角慢慢带有一丝嘲弄。
沈意重新拿起斗笠戴回,起身提醒道:“如今我身份不同,往后只是这样的事情,书信询问便可,不必见面。”
长陵王府与国公府不同,一举一动都有皇族掌控,而嘉帝对郑氏透露忌惮,沈意出来一趟已是冒险。
沈意走后,郑书节仍坐在原地,却攥紧了拳头,眼底的阴鸷已经毫不掩饰。
“砰——”
盛着荔枝的玉盘被人推倒在地,上面白色晶莹的果肉全部散落在地毯上。
…
沈念君在屋内颓了两天,终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
“嘶—”太过激动,让沈念君疼的龇牙咧嘴。
小竹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急切的问:“扯到伤口了,有没有流血?”
沈念君顾不得肩膀上的疼,对小竹道:“去书屋,把所有有兵法论语心术都给我找来,不管是古籍还是小说,有关谋略算计的都给我找来。”
小竹有些懵:“怎的突然要这个,先给你找大夫才是要紧的吧。”
刚刚实在是用力过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