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归吐槽，卜嘉并没有不收的意思，相反，她十分乐意。
她点点头，神情坚毅痛快应下：“刁长老说得对，我们修仙之人，不能只关注自身，还应当承担传道授业解惑的职责，不应放弃每一个有机会成材的弟子。”
“这二人，你就放心交给我！以后他们就是我双休门弟子，必当护其周全。”
谁还不会说两句漂亮话了。
她开心极了，这么多大义，她之后可得找到机会，打着这个由头好好讹上一笔。
坑资本家的钱怎么能叫坑呢，那叫获取合理劳动报酬。
刁夜无语，这个卜嘉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傻啊。
在刁夜眼中，卜嘉实在是个奇怪人。
但仔细想想他也就释然了，他给卜嘉找的这两个徒弟尽管有各种各种的奇怪问题，但至少在天赋上没有问题。
这样的徒弟，若是放在外面，哪怕性子再奇怪一倍，也多得是人抢着要。
也不错，这一轮他和卜嘉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只不过，他会在最后稍稍赢上一局。
刁夜如笑面虎般看着卜嘉：“卜供奉，忘了跟你说，为了让弟子们能机会接受教导，仙灵宗规定，所有有资格收徒之人，门下弟子若是达不到三人的最低标准，便会停发月俸。”
他遗憾叹息：“可惜我昨日实在是太过忙碌，才漏了一个。卜供奉，三日后就是发放月俸的日子，你可要抓紧些。”
卜嘉错愕，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刁夜面前感受到这种情绪。
这个老匹夫，竟然想克扣她工资！还是扣没！
……
这个规定，不能说人家没有道理。尤其是卜嘉现在在仙灵宗之内，除了担了个供奉的名头，几乎没有实际工作。
让她想反驳一下那个老匹夫都找不到合适理由。
她还是太善良，这个世界上有良心的永远只有打工仔。
卜嘉先把大徒弟二徒弟放在自己一穷二白的“家”中，嘱咐他们不要乱跑，然后认命向门派外走去，她站在仙灵宗门口的长阶上，原本熙熙攘攘的长阶已经变得空旷无人。
是真正的，完全不掺一丝假的，彻底的空旷。若不是夏风卷起地上树叶轻轻打旋，面前空间仿若一副静态风景画。
卜嘉双眼无神，这让她去哪找徒弟。
或许，还有个地方。
她沿着石阶向下走，脚步轻缓，几乎不发出声响。当她走到一处时，果然看到了依然呆愣坐在原地的小姑娘。
系统忍不住提醒卜嘉：“双子珍有气运！就算气运不强那也是货真价实的气运。”
气运这种东西也是要分强弱的，真正气运强横之辈，无一不是天赋异禀的天骄，但是像双子珍这种，大概率只是和某些真气运之子有点命运纠缠而已。
又是个废品灵根，它的宿主能不能搞点好的。
卜嘉想法朴素，以系统现在的状态，系统反对的，大概就是没问题的。
她蹲下身，让视线和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平齐：“双子珍，你就这么想修仙？”
双子珍原本迷茫的漆黑眼珠逐渐有了聚焦，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卜嘉哀叹，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跟着她，可她若是就此坐视不理，小姑娘很可能把命都交待在此处。
可恶，这该死的同情心。
双子珍一向要强，可毕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淋了雨，又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吃，此时已经十分虚弱。
她难得声音弱弱呢喃道：“我，无处可去。”
短短五个字，又轻又柔，柔得像是柔软鹅毛几乎听不清楚，却又像泰山一般沉沉压在心尖。
卜嘉仰头望天，可恶，眼睛它怎么不争气。
等把眼睛里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莫名水汽耗干之后，卜嘉重新看向双子珍：“你手中的白布上的字，是我写的，此乃我本意，凭书竹所有的吹嘘都只是吹嘘而已。”
卜嘉一点点从双子珍手里将已经变得肮脏的白布拽出，施展清洁术之后，白布重新变得干净，她轻轻地帮双子珍擦去脸上的泪花，漂亮的小姑娘不应该被泪水淹没。
她边擦边说：“和仙灵宗中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我生性懒散喜好自由，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床上吃着好吃的看剧，若是随我修炼，你并不能享受到师父无微不至的指导与督促。”
“到时候，无论你想获得什么，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
“而且，正如我之前所说，双子珍，你天赋很差，很可能汲汲营营努力一生，却不过混个筑基期，多上几十年寿元而已。并且，你也并不会比凡人过得快乐，多上的那几十年寿元是你用一生无休无止的修炼换来，而换来的寿元最后大概率也会投入到无休无止的修炼之中。”
“如果这些你都清楚，还是想要一试，我便收下你。若你不想，我会送你下山，帮你找个栖身之所。”
卜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双子珍柔软的唇上：“嘘，好好考虑，一刻钟之后再告诉我答案。”
双子珍闻言立刻跪在地上，一刻钟一到，她立马俯身，双手举过头顶向着卜嘉拜去：“弟子双子珍，拜见师父。”
“唉。”听着耳边传来的任务完成音效，卜嘉长叹一口气。
少年人啊，总是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可以改变一切，无论是自己的命运、天赋，又或者是整个世界。
他们无所畏惧，无所担忧，一往无前，一定要自己将头狠狠地向着南墙撞去，撞得头破血流，才终于肯停下自己的脚步。
又或者，觉得自己是以血溅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