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赵新萍说:“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她啊想法特别多,做事也没个长性。我们家里也不富裕,再行也没有你们这些成绩好家境也好的孩子行。”
陈勉有些尴尬,目光一沉,没再说话。
赵新萍拉着成欣然:“走吧,我们快点去买药包。再见啊陈勉,以后到阿姨店里来玩儿。”
成欣然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她没跟陈勉打招呼,先行离去。
他看着母女俩离开的背影,二人之间隔着半米宽,成欣然在前头走,垂着头,肩膀塌着,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陈勉的心脏突然抽跳了一下,竟酸楚起来。
去冰场的路上,曾叔开着车,保姆车无声地掠过母女俩。陈勉再往后看时,已经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
陈勉知道自己对成欣然感情复杂。
他着迷她的每一面,着迷她的反差感,甚至着迷她对自己的不坦诚。除了他以外,大概没有同学会知道成欣然的真实面目。
他像唯一保管着钥匙的管理员一样,想把有关于成欣然的另一面都虔诚地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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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最后一天了,几个同学结伴而行。
祝一松他们正在讨论假期做什么。
实际上能做的也有限,因为他们几乎没有假期了。除去过春节,满打满算就休息十天。
祝一松跟宇文桥一起报了寒假冲刺班,四中的强基班选拔他们都想试试。吴静媛假期要跟父母去夏威夷度假,顺便去看看学校。
成欣然在旁边静静听着,不说话。
“你呢欣然,寒假怎么过?”祝一松好奇。
“不知道呢,估计就是刷题吧。”成欣然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极为焦虑。
赵新萍找房子并不顺利,如果再不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始装修,她们很快就会抱着一堆破烂无家可归。
表面上赵新萍说得好听,不会影响到她,但做到这点很难。赵新萍情绪一上来就会和她发泄,她从小到大都在做垃圾桶的角色,包括现在。
645公交车来了,成欣然跟同学们告别。
“下学期见。”
“拜拜欣然。”
公交车眼见要开走,突然有只手扒住车门,陈勉大步跨上了车。
“抱歉,师傅。”
陈勉投了币,扫了眼车内,瞥见坐在最后的成欣然。
临近年关,车上人不多。空调开得大,成欣然解下了围巾,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
陈勉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冷飕飕地带来股外界的寒气。
成欣然头冲着窗外,脊背都绷直。后脑勺一根发丝飞起来,空调吹着就是不落下来。这姑娘的头发和她人一样,看着顺滑,实际上难搞着呢。
陈勉早就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能屈能伸是美德。
他清清嗓子,力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像日常聊天一样:“我报了个六天的梳理冲刺班,课程顾问说可以带个同学一块,你来吗?”
这个成欣然感兴趣,头这不就转回来了。
她问:“补哪科?”
“都补。”他说。
陈勉看着她的脸,又一眼看到脸颊边的那颗浅色小痣,眼神幽深。成欣然受不了他炽热的神情,又转回头。
陈勉一下笑了:“转来转去的,你节拍器啊。”
成欣然还是劲劲儿地头冲外,但能看出她嘴角的弧度。她心想,也没必要跟成绩过不去。
车到了塔院南门,成欣然纠结一下,没下车,陈勉也没说什么。下一站是林奥嘉园,成欣然下车了,陈勉也跟着她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林奥嘉园门口,成欣然停住脚步:“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进去。”
陈勉很清楚,她没有这个小区的门禁卡,根本进不去。
好巧不巧,小区里保安出来替她开了门。成欣然手扶着铁门,问他:“不走?”
陈勉突然很好奇,这样拙劣的谎言,她能骗到什么时候,不累吗?他玩心起来,抱着双臂嘚瑟:“不走,想多看看你。”
成欣然看着他,无奈地松开铁门,走上前。
陈勉看她冻红的耳朵,把她羽绒服帽子给她扣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拉她入怀。
“干嘛呀?”成欣然挣不脱,被他手臂完全箍住了。
“你别生气了成欣然。”陈勉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响起:“生气的时候太丑。”
成欣然立马就不乐意了:“你才丑。”
这个“你才丑”如她平时说话的语气一样软趴趴。但陈勉已经领教过她的脾气,软只是糖衣外壳而已。
“想你了。”陈勉搂紧她,两个人在寒风中拥抱。
“明天到我家来,好吗?这次我爸妈真的不在家。”他嗓音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
成欣然脑海中不免浮现出两个人之前为数不多的亲密接触,又被他的色气蛊惑。
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他们都知道去他无人的家中是什么意思。
陈勉从来不服软,但面对她,他的那点儿姿态也就那么回事。
明明是闹别扭,但闹着闹着,往往也会忘了因为什么闹别扭。初衷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囫囵着就这么过去。
陈勉摸摸她发顶,那根不听话的头发被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