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沈青沅蓦然睁开眼睛,眼中尤带血丝。入眼是莲月不安害怕的面容和微微发抖的双手,她按住莲月的手道:“没事,冷静点,我们一块去看看。”
莲月看着小姐眼下的青黑,鼻头一酸,默不作声地点头。
沈青沅起身穿好衣裙,莲月三两下为她梳好了发髻,净面洗漱。
两人匆匆往正门走去。
刚至廊下,隔着院景就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在叫嚣:“你们沈家欠我们永乐赌坊的十万两什么时候还啊?”
待过了廊下转角,就见五个高矮不一的男人站在门口,穿着绫罗衣裳的石武正在其中,他前头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正拿着根木棍对着刘伯比划。
刘伯在和壮汉据理力争,年迈的嗓音沙哑的似要磨出火花:“你们昨日已经从店铺拿走了一万两的玉件东西,哪有这么急着又来催的!”
但赌坊的人显然不是能讲道理的:“谁让你们沈家欠我们永乐赌坊银钱!你这老头别和我说那些杂七杂八的,赶紧叫你们家沈老爷沈公子出来!还钱!十万两银钱,一个子都不能少!”
有一个瘦高似猴儿的地痞眼尖,瞧见了刘伯身后赶来的沈青沅,打趣道:“哟,那身后站着的不是沈小姐吗?要不然你把你自己卖给永乐赌坊还债得了,哈哈哈哈哈——”
一帮人肆无忌惮地拿沈青沅开玩笑,刘伯见状赶忙道:“小姐你快回屋里去。”
“别回去啊,和哥几个聊聊呗!”
瘦猴儿这话引起身后兄弟的哄然大笑。
沈青沅握紧了袖子里的雕刀没说话,只直直地盯着他们。
瘦猴儿见面前女子竟未似旁的女子那般恼怒羞愤,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莫名的……他们笑声忽然就停了。
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
“我要看看借条。”沈青沅站在人前,目光镇定不避不躲,她当时不在店铺中,并不知沈轩宇欠债详情。
石武上下打量了沈青沅一番,嗤笑道:“行啊,给你看借条。”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沈青沅面前晃了晃,“沈小姐,识字吗?”
沈青沅不理会石武的嘲讽,她细看上面的字迹,是沈轩宇的狗爬字,待看清楚欠债人,欠债数额和还债日前后,沈青沅朗声道:“这上面说的是九月二十五日还清,今日才九月三日,还有大半个月,你们就如此着急上门催债了?还是说永乐赌坊要干不下去了?”
“你倒是牙尖嘴利,我这是好心提醒你,毕竟这二十多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眨眼可就过了。”石武被沈青沅奚落一番,面露恼怒地瞪着沈青沅。
沈青沅下巴微扬,抬眸毫不怯懦地与之对望:“你的提醒我收到了,等到了日子你再来催吧。”
“嘁!那我可再提一句,你们不要想着向沈轩宇一样跑路,禹州城门口可都是我们的眼线。”石武吊着眼皮子,语带警告。
跑了一个沈轩宇他们不得不防,再加上在药馆打听的沈华还得了卒中之症,万一这丫头再跑了,找谁要钱去!
说起来也是终日打鹰,被鹰啄了眼,他们开赌坊的借钱给人赌也是常有的事,反正借了也要拿去赌,借来还去,赚的都是自己。
谁曾想这沈轩宇,欠了赌坊七万两之后,又借了三万两竟然就带着钱跑路了。
这让他们不得不对沈家上点心,毕竟连欠款带利息可是十多万两银钱,昨日抢的那些只能顶个利息钱,一定不能叫沈家赖了。
石武并不知道,沈青沅从来没想过跑路,她自小在禹州长大,看着父亲在禹州打拼,好不容易挣出一席之地,如今父亲昏迷不醒,她怎么能走?
石武等人一走,大门关上,沈青沅卸了气力,莲月连忙扶着,沈青沅对刘伯道:“刘伯,我这几日定得不了空,还望您能帮我照看爹爹。”
“小姐您放心,老爷与我有恩,我定会好好照看他的。”刘伯应完,又看沈青沅,他从小看着沈青沅长大的,如今沈家出了事,竟要让她一个女子来抗,他犹豫再三道:“小姐,不若你收拾东西躲出去吧。”
莲月也很赞同刘伯的话:“是啊,小姐,咱们要是拿不出钱来,若那些赌坊的人真做了什么……”
后面的话她不敢再说,虽说律例禁逼良为娼,但赌坊的人行事惯来嚣张无度,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青沅摇头:“先不说我躲出去能躲哪里去,我走了你们怎么办?我爹怎么办?瑞玉轩怎么办?那是我爹的心血,我一定不会让瑞玉轩倒了,也不会让沈家倒了!”
见沈青沅不过十六七岁便这般担当,而与她同龄的沈轩宇却带着钱跑路了,刘伯沧桑的脸上满是悲怆,痛心疾首道:“公子真是做孽啊!”
沈家的资产在禹州不说有泼天富贵,可平稳一生总没问题的,如今全被沈轩宇赌没了。
沈青沅听了刘伯的话,不予置否,她和刘伯交代完事情后匆匆带着昨晚没做完的玉去了铺子。
街道两旁的铺面都热闹红火,只有挂着瑞玉轩牌子的铺面关着门,沈青沅从后门进了铺子,李叔和几个伙计正三三两两坐在一旁叹气,见到沈青沅来,纷纷面露惊讶,“小掌柜的怎么来了?”
沈青沅狡黠地眨了眨眼,故作轻松道:“想看看你们是不是偷懒耍滑,果然不出所料。”
知道沈青沅是故意这样说的,伙计几个想到当下情形,谁也笑不出来,张虎犹豫着问:“小掌柜的,瑞玉轩是不是要倒了……”
不待沈青沅回答,李叔先瞪了张虎一样。
沈青沅见到众人颓靡的精气神,拍了拍门板:“我作为小掌柜的还在这,怎么会让瑞玉轩倒?行了,别垂头丧气的,打起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