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黑,街道两侧已挂上了花色样式迥异的花灯,人来人往,可见都城之阜盛。
行人太多,车辆不好通行,一家人只好下车步行。
王沦抱着王瑔,王妍倒是想一个人呆在一旁,可郑漪怕她走丢,直接过去拉着她的手,说:“今日人多,走丢了可不得了,若你不想我牵着,你可自己去找一个人。”她转身,看着身后的四个奴仆,
伺候王妍的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妇人,生得好,丰满不油腻,看着有福气,只不过话太多,剩下伺候的人是夏丹、夏菊以及王沦的下人。
王妍回握住郑漪的手,她不想被陌生人拉。
郑漪心中满意,拉着她快步跟上王沦的步伐。
“父亲从没有牵过阿母的手···”
女人听到王妍呢喃的声音,她低头发出疑问:“嗯?”
“你一定很得意吧?”王妍抬眼,声音透着一股狠意。
只听她说话,会觉得她是一个骄纵跋扈的女孩,可你只要看她的眼睛,她的敏感脆弱,显露无疑。
郑漪理解她失去母亲以及对自己的讨厌,却没法理解她为何会有这样易碎的神情。
女子笑了,反问:“我为何会觉得得意?”
都如此笑了,还问我为何会觉得意。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翻了个白眼,冷呲:“狐媚子!”
“若我是狐媚子,那你阿父是什么,见色起意的小人?”若真是这样,郑漪还真是觉得难以想象。
待她走到王沦的身旁,看着那张被胡髯遮住的儒雅的脸,想象他是如何见色起意,只想到他垂涎三尺的痴样,她就浑身一颤,难以接受。
她回神,一脸难受地摇了摇头。
王沦见到她的怪样,颇为讶异地看了一眼。
王妍也看了她一眼,一脸的不以为意,“母亲也许是牙酸吧!”她望着不远处笑得幸福的少年夫妻,“瞧!真是般配!”
循着王妍的目光一看,王沦的脸色随之一沉。
不远处的男子面容俊秀,夕阳余晖为他的脸庞铺上一层柔光,她凝视着身旁远眺的女子,眼底的温柔似蜜糖般完全将其包围,她回首一笑,感受他眼中不加遮掩的深情厚谊,略显羞涩地垂下了头。
男子并不打算放过她,偏头看着她羞红的脸庞,女子被他的不要脸震惊,瞪了他一眼,男子伸出手,宽袖下抓住女子的手,女子假意挣扎了一下,被他牵着走向街尾。
郎情妾意,琴瑟和鸣。他们有着少年人的朝气以及对待感情的纯粹热烈,令人神往。
他歪头想要看看郑漪是何反应,却见她的面色有些复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无羡慕。
观察过后,男子掩唇咳嗽两声,待她回头时乘势开口:”素闻金玉轩的东西极好,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郑漪点头,主仆几人便走向金玉轩。
一路走去,街道两侧是固定的摊铺,街道上亦有流动的铺子,售卖着各类货物,络绎不绝,叫卖声不停,喧嚣不息,能够看到一种简单重复的生活,富有烟火气,更能从中感受到都城旺盛的生命力。
金玉坊位于东市,承乾正街东面多权贵,所以此处多售卖珍异,价格昂贵,非西市可比。
郑漪看着金玉坊外的精细雅致的雕工,猜想里头的东西必然价值不菲,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她驻足于门前,看着身旁气定神闲的男子,问:“东市价贵,这金玉坊是贵中之贵,夫君可舍得?”可别到时候后悔。
“母亲不会是连金玉坊都没来过吧!”王妍掩唇轻嘲。
“王妍!”王沦低声警告。
王妍撅着嘴,不服气地扭头。
郑漪从不曾觉得没逛过金玉坊就低人一等,她坦然地承认:“妍儿说的也没错,妾身的确不曾来过金玉坊。”
“那夫人可要多挑两件。”
郑漪垂眸浅笑,跟着王沦进了金玉坊。
店中的掌柜一见着来人,便放下手中的算盘,走出柜台,忙作揖行礼。“小人拜见王大人!大人光顾小店,真是蓬荜生光!”
不等王沦说话,掌柜便注意他身旁的年轻女人,说:“这是王夫人吧?娴静典雅,腹有诗才,王大人有福!”说着,对着王沦竖起了大拇指。
郑漪这才注意到他,他身长七尺五寸,瞧着敦厚朴实,面带红光,很是精神。
“掌柜怎知小女子读过书?”
掌柜笑了,指着郑漪手中的团扇,说:“小人不才,年少时读过几本书,记忆力还算不错,未曾见过团扇上的诗文,所以大胆猜测是夫人所写。”
王沦在一旁调侃道:“掌柜可不是记忆不错,他是过目不忘。”
郑漪惊呆了,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金玉坊竟藏着一个能人。
“大人谬赞,小人只是记性好,理解力不算上佳。不说我了,请!”掌柜让开了位置,站当一旁,“这几日工匠制了新货,夫人一定喜欢。”
坊中伙计为几人奉上茶盏和糕点,掌柜挑选出一批成色、做工都属上佳的珠钗环佩,置于郑漪的身前,以便供她挑选。
对于掌柜此举,郑漪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她好歹也是王大人之妻,面上得稳住,没有做出大惊小怪之状。
“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王沦歪头,拿起一支绿蔓绕枝盘花金钗,唇微启,“花样脱俗,然绿意太过,有喧宾夺主之嫌。”
郑漪观金钗,绿蔓清透,金色花瓣姿态各异,甚至可窥见花蕊,做工十分精细,不过远远一瞧,的确只能够注意到翠蔓。
他放下,又拿起了另一支金钗,观其形,看其颜色,点评道:“